除非,孫氏死,宋凝君恐嚇陳家人是國公府出手,若他們繼續留在京城,國公府也不會容下他們。
隻有陳家人遭遇驚嚇,他們才會離開京城。
姝姝太了解陳家這些人的性格了。
也太了解宋凝君的性子。
她惡毒,為達目的不擇罷休,不管再毒的計謀,隻能能助她,她都做得出來。
所以孫氏當真是死了?被宋凝君弄死了?但鬨市出人命,屍首不好處理,根本無法丟出城外,更不能隨地掩埋,那樣的小院子,挖坑都能被鄰裡們知道,所以孫氏若真的遭遇不測,屍首去了何處?
姝姝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宋凝君身上的臭味。
她記得第一次聞見宋凝君身上臭味的時候,正好是四月初,孫氏才消失的時候。
後來四月中旬,宋凝君來二房院門跪求母親原諒,那會兒她身上的臭味已經淡了許多。
這幾日在青硯閣她也隱約可以聞見一絲絲,但比之前的更淡些,都快要消散。
那股子臭味到底是什麼?
姝姝蹙眉坐在太師椅上,她不說話,兩個小廝也不敢多言,都垂著頭。
姝姝又想起曾跟周老爺子閒聊的事兒,周老爺子乃武林出生,那是個跟姝姝所處環境完全不同的世界。
周老爺子曾對她言,幾十年前,武林有一無惡不作的魔頭,壞事做儘,善用毒,還會煉製化屍水,這魔頭殺了人後總喜用化屍水處理,化屍水可將屍體完全融化,但臭味明顯,那魔頭因經常使用化屍水,身上帶著一股子消散不掉的臭味。
這魔頭也早被周老爺子給斬殺。
所以宋凝君與這魔頭會不會有什麼關係?她身上的臭味跟魔頭身上的是否一樣?
姝姝眉頭皺的越發深,這一切都是她的猜想,她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孫氏被宋凝君殺害化屍。
姝姝抬頭,吩咐道:“你們去幫我在陳家租的院子附近問問,孫氏消失那幾日周圍可有臭味。”
若真的如同她的猜測,宋凝君與武林魔頭有關,會煉製化屍水,當天殺害孫氏時周圍會有臭味傳出的。
兩名小廝不敢多言,應承退下。
姝姝心裡存著事兒。
她明顯感覺宋凝君比上輩子還歹毒,上輩子跟了宋凝君二十年,根本沒發現宋凝君用過化屍水。
但這輩子宋凝君可沒上輩子那樣一帆風順,狗急跳牆用些更惡毒的手法也不奇怪。
宋凝君或許跟武林已誅魔頭有關係的事兒,姝姝不能肯定,隻能等到申時離開德善堂後過去蜀王府南側門找了周老爺子。
姝姝這些日子忙,有半月未見周老爺子,周子鶲見到姝姝很高興,花白的胡子都是一翹一翹的,“姝姝怎麼有空過來了?”
他曉得姝姝這些日子忙著配藥,他也不好總找姝姝來陪他這個老頭子。
姝姝柔聲道:“過來看看周爺爺,而且遇到一些事情想問問周爺爺。”
“有何事姝姝儘管開口。”
照顧周子鶲的山子過來端了茶水過來,姝姝捧著盞溫熱的茶水慢慢跟周老爺子道:“周爺爺,當年武林之中那位善用毒的魔頭,您說他總是使用化屍水,所以身上帶著一股子臭味,那臭味大概是什麼樣的味道?”
“怎麼,姝姝問這個作何?”周子鶲道,不過還是先給姝姝解了疑惑,“那味道有點像臭魚爛蝦放了好幾日,還帶著一股子古怪的藥臭味,大概就是這兩種味道混合起來。”
姝姝抿著唇沉默下來,還真的跟宋凝君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但是丫鬟們都聞不見她身上的味兒。
“周爺爺,這是長年累月使用化屍水的惡臭味嗎?若隻是用過一次化屍水,凶手身上可會有味道?”
周子鶲拈須思忖道,“或許會沾染丁點,但大多數人是聞不到的,若嗅覺特彆靈敏之人可能聞見一絲絲,姝姝可是碰見什麼麻煩事兒?”
姝姝斟酌一番,把事兒跟周老爺子說了遍,自然隱去她於宋凝君的恩怨,隻道是擔憂陳家人,讓小廝去看看,沒曾想發現孫氏下落不明,又聞見宋凝君身上的臭味,這才想過來問問他老人家。
“按理說那魔頭死了十來年。”周老爺子聽得直皺眉,使勁捋他花白的胡須,“不應該出現化屍水,但難保他留下什麼手劄密信被人瞧了去,不過你那府中的勞什子的二姑娘是個女眷,當真歹毒如此……”
他是覺得一個十來歲的少女,若真能殺人毀屍滅跡,還不漏馬腳,簡直就是心智冷硬到可怕了。
不過他也相信姝姝的話,孫氏無緣無故失蹤,肯定是出了事兒。
“姝姝打算怎麼辦?”周老爺子沒見過宋凝君,但知道兩人間的恩怨,京城裡前些日子傳的沸沸揚揚的。
姝姝皺眉,“我沒有證據,而且這樣的事情太匪夷所思,一時半會也不知該怎麼辦。”
周老爺子有心想幫姝姝,可他一個經脈受損,已經好些年沒再武林裡露麵的老家夥,現在跟個普通老頭沒差彆的,也幫不上什麼忙。
姝姝為今之計,大概隻能派人盯著宋凝君,等她漏出馬腳來,而且宋凝君不會乖乖等著嫁人,肯定會想方設法的毀掉阻止婚約。
姝姝道:“周爺爺莫擔心,我讓人盯著她就是,隻是那臭味僅我一人聞見,而且越來越淡。”
這事兒她還沒法跟爹娘說,太匪夷所思了,武林魔頭,化屍水,這跟官場後宅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說的這事兒沒法讓人信服,唯有周爺爺是武林中人,或許還能同他商討下。
姝姝陪著周老爺子吃過晚飯才回國公府。
觀言觀夏兩個小廝已經回來,過來沁華院跟姝姝複命。
兩人道:“奴才已經去陳家人憑租那院子附近問過,隔壁鄰居說那日是狀元郎遊街的日子,她記得特彆清楚,她也去觀狀元郎遊街,回來就聞見附近一股子臭味,她沒太在意,第二日陳寶兒跑去她家哭訴說孫氏一整夜沒回。”
姝姝捏著茶盞,越發肯定孫氏怕是已經被宋凝君給害了,而且那日狀元郎遊街,府中所有姑娘們都出府了,包括宋凝君,她有理由和時間對孫氏出手。
姝姝深吸了口氣,看向兩名小廝,正色道:“接下來我還有些事情吩咐你們,隻用你們幫我辦事兒,彆的不該你們問的管的,就不能多問,也不能多言,更加不能對外亂說,你們可否做到?”她手中捏著兩人的賣身契,也相信他們該如何選擇。
兩名小廝立刻道:“還請三姑娘放心,奴才們隻忠於三姑娘,三姑娘有何事情但憑吩咐。”
兩人雖隻有十來歲,但機靈懂事兒,明白他們想出人頭地,能做的就是忠誠於主子。
姝姝鬆口氣,她第一次使用身邊奴才,吩咐這樣的事兒,心裡還有些沒底兒。
不過她也觀察過兩名小廝,他們辦事謹慎,待在沁華院也從未亂跟下人們嚼舌根,辦事兒還算牢靠。
姝姝道:“我讓你們幫我盯著二姑娘,不管她或者是她身邊的丫鬟出門,出門辦什麼事兒,置辦了什麼東西,接觸了什麼人,一舉一動,你們都要給盯牢了,回來詳細告訴我。”
“姑娘放心,奴才們定會仔細把二姑娘的一舉一動都盯牢了。”
要是讓他們查二姑娘院裡的事兒,或許難辦,但府外的事情還是可以辦到。
至於三姑娘為何這樣吩咐,他們曉得那就不是該他們問的事情了。
姝姝知道他們在外盯人查探消息也需銀子才能辦事兒,就讓珍珠給兩人一人揣了一包銀子。
等兩名小廝下去,姝姝鬆了口氣,她摸了摸額間,都沁出一層薄薄的細汗。
…………
姝姝為宋凝君的事情煩心憂愁著。
那邊順國公府紀氏得了娘家大嫂謝氏回的消息還有些不信,“她憑甚不同意?我家禹兒要樣貌有樣貌,要家世有家世,求娶她一個鄉下長大的閨女都是給她臉麵,她竟然敢拒了。”
謝氏嘴上不說,心裡卻嘲諷小姑子心裡沒點數兒,不自量力。
就外甥那樣的,光有樣貌又如何?除了靠著祖上封蔭吃喝玩樂,他還會乾些什麼?
謝氏真擔心這順國公府的爵位遲早給這小姑子作沒了!
等謝氏離開,紀氏過去兒子院子,見兒子蔫蔫的趴在榻上,無精打采,她心疼的不成,“怎麼今兒沒出門玩?娘聽你院裡的丫鬟說你今兒都沒歇晌,怎麼也不睡會兒,要把精神養足才好。”
“我沒事兒,您彆管了成嗎?”馮禹很是不耐煩,其實這幾日他都沒出門,一是覺得丟臉,二來想著宋三姑娘在京城裡的名聲,他似乎真的一點都配不上人家。
就兒子沒歇晌,紀氏都心疼著,等過了幾日兒子飯量減少,她也跟著茶飯不思的。
想著崔氏不就是拿喬想讓她親自上門說嗎,她為了兒子委屈將就一下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