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也好。”林佑生擦汗,又換了熱情的笑容招呼:“阿兄們快進屋,進屋。”扭頭使喚江氏:“阿兄們事忙,難得來一趟,媳婦快給阿兄們煮茶。”
江氏縮在四位兄長身後不動,江二郎皮笑肉不笑的阻攔:“不用不用,我們兄弟上門,也不是為著討口水喝,就是為了見一見親家老太太。”
林佑生無法,隻能陪著笑臉帶江家四位舅兄去見自家阿娘。
林大娘這幾日已經養的好了很多,乍然見江家四子及他們身後的江氏,還當近日林佑生不曾去江家接江氏,江氏自己又不敢回來,這才讓幾位阿兄陪來,心中還有幾分得意:她一個婆婆對兒媳婦打幾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豈料,江二郎進門寒喧過之後,開門見山便問:“今兒我們兄弟四個帶著阿妹前來,是想問一問親家老太太,阿妹在婆家不孝翁姑了?或者不曾服侍丈夫,斷了他一日三餐或冬袍夏衣了?又或者是不曾為林家生下子嗣了?”
“這個……倒不曾。”林大娘也是在病中,人又上了年紀,反應慢了些,答完了才覺得不妥。
——江氏若無錯,她這個打了兒媳婦的婆婆豈不有錯?
還未來得及補救,林家大郎缽子大的拳頭便向著林佑生肘子上結結實實一拳,江二郎好心解說:“我大兄最疼愛阿妹,見阿妹一身是傷的回來,既然親家老太太也說過了,我家阿妹無錯,那麼便是妹夫錯了。這也怨不得妹夫,阿父過世,無人教導,這才做出這等暴行,今日且讓我們四兄弟代父職好生教導妹夫一回。”
“彆打我兒!”林大娘尖叫一聲,便要下床去攔,哪知道江二郎笑的溫和,上前來卻攔住了她:“老太太腿腳不好,萬一磕著碰著,豈非是我們兄弟之過?”
江家其餘三兄弟上前去拳腳如雨,直揍的林佑生嗷嗷慘叫,林大娘心痛如絞。
江二郎的意思很明確,你不舍得揍自己兒子,卻舍得揍我阿妹,那我們就當著你的麵,讓你好生心疼心疼。
見得火候差不多了,他喊了一聲:“我瞧著妹夫以後也不會再沒輕沒重的打阿妹了,阿兄阿弟們快坐下歇一歇喝口茶吧!”
其餘三位悶頭揍人的江氏兄弟果然停了下來,各個整了整一衫,落座等茶。
林佑生被一頓臭揍,林大娘心疼的差點犯了心絞痛,隻覺得全身都在打顫。她這幺兒打小捧在手心裡,從沒挨過一手指頭,今日卻被妻舅給揍個半死,彆瞧江家三兄弟是賣肉的,可是揍人卻不是蠻揍,砍肉卸骨頭,那都是需要巧勁兒的,因此揍林佑生,也揍的非常的有水平,沒有斷手腳肋骨,可是痛意卻不少一分。
就連事後去請了錢大夫來瞧,他老人家也覺得傷很輕,一點問題都沒有,連藥都不願意開,但林佑生卻足足臥床休養了半個月才爬起來。
江家兄弟揍完了人,江二郎又連說帶刺,威脅了林大娘一番,又囑咐江氏:“阿妹留下來服侍婆婆,照顧妹夫,勇哥兒先在家裡住幾天,過幾日阿兄再給你送過來。”
林佑生被打了,林大娘在兒子被揍的過程中重新領略了一遍大兒媳與小兒媳的不同之處。欺負大兒媳如今似乎……也不太容易能占到便宜了,瞧她生的那四個如狼似虎的孽障,欺負小兒媳婦……後果就更嚴重了。
做了十幾年婆婆的林大娘驟然發現,在與兩個兒媳婦的鬥爭中,她無可避免的落到了下風,真是一件令她憂鬱的事情。
更憂鬱的是,她似乎毫無辦法改變這種落於下風的局麵。比如再過幾日,江二郎親自將勇哥兒送回家,又與她這位親家老太太親切會談一番,比起其餘三個寡言卻出手迅速的江家兒郎,林大娘深深的覺得,江二郎更為可怕。
江氏倒是自林佑生挨打之後,進進出出臉上都掛著礙眼的笑容,叫起“阿娘”來,也格外的甜,而且侍候她還侍候的特彆周到,仿佛之前被婆婆毒打了一頓這事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