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碧落不死心,又再次提示:“阿娘,咱們家都脫孝了啊,脫孝了。”
“是啊,是出孝了,我這才急著給你兩個姐姐訂親啊。”說起這個,何氏的眉頭就又蹙了起來。
林碧落覺得,阿娘最近真是走火入魔了,三句話總能拐到成親上去,要麼指派姐姐們做成親用的嫁衣繡品,要麼核計家中後院裡埋著的女兒紅夠不夠待客,新郎都還沒影兒的事,她有時候還會猛然間提起:哎呀要是家裡辦喜事,那誰誰誰也不能忘了請來喝一杯喜酒……
兩個姐姐一聽阿娘提起親事,便早早避開了,唯獨林碧落被她揪著講,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來了。
“阿娘,脫了孝楠哥兒是不是該回學堂讀書了?”再這麼窩在家裡,她家阿弟都快變傻了。
“是啊是啊……啊?去學堂?”何氏心中想著方才與周大娘看的魏媒婆那來的冊子上幾名少年郎,心不正焉,隻當小閨女在撒嬌,便隨口應了,應到一半才聽清楚她說的是什麼。
“楠哥兒去學堂?”
何氏猛然之間才想起來,可不是嘛?脫了孝,楠哥兒便可以去學堂繼續跟著包先生讀書了。隻是她最近太忙,把這事混忘了。
林碧落看她的臉色,也知她忘了此事,便忍不住道:“方才楠哥兒臉色不好跑來鋪子裡,我想著他定然是擔心束修,便算了算,二十兩銀子,先從鋪子裡帳上支,無論如何,也不能教阿弟為了這事擔心吧?”
何氏見她想的周到,便道:“我明日便去準備四色禮,連同束修銀子一起,讓楠哥兒帶到學堂去送給包先生,後日便正式去上課吧。”
林碧落見何氏同意了,也替林楠歡喜,“以後阿弟就不用整日呆在家裡,都快要呆傻了。”
何氏笑道:“我就怕他每日出去逛花了眼,心收不回來呢。”
“不會不會,怎麼會呢?阿弟又不是那等不知輕重的孩子。”林碧落忙安慰何氏。
待得晚飯過後,林楠才從外麵回來。他先去正房見過了何氏,因與鄔柏在外麵街上吃了東西,肚子並不餓。林氏聽得他吃過飯了,便拉了他的手兒,滿臉愧色:“楠哥兒,阿娘最近為了你阿姐們的事兒,忙完了你的事兒,多虧了你三姐姐提醒。她看你臉色不好,道你擔心束修銀子,咱們家中雖然掙的不多,但束修銀子還是封得起的,你一個小孩子家家,隻管好生讀書,閒事莫管。”
林楠張了張嘴,他有一肚子疑問想要問何氏,比如三姐姐真的不是阿娘你生的?她是誰家的孩子怎麼就抱到了咱們家?她……將來會不會回到自己家去?
最後一條,他其實最為關心。
可是看到阿娘的神情,想到她苦心瞞了這麼多年,必是有原因的,恐怕就算他問,也問不出什麼來。林楠索性不問了,隻想著憑自己細細察訪,終有一日能夠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想到明日便能見到包先生,日後他再打聽,他麵上終於浮上一點笑意來,無論如何,林碧落此刻還是他的阿姐,並且恐怕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是自己的阿姐。
林楠從何氏的正房裡出來,又順便去了林碧落的房裡,隔著窗戶看到她在燈下看帳的身影,他紛亂了一下午的心緒終於平靜了下來。
進得房裡,林碧落見他回來了,便朝他笑:“出去玩了一圈,心情可有好點了?”
“讓阿姐擔心了。”林楠似頗有幾分赧色,“我就是……”乍聞意外消息,心緒難平而已。
可是看著林碧落的笑臉,林楠又覺得,或許,眼前的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知道了不但徒增傷感,又於事無補。
林碧落也從未想過林楠會知道她的身世,這會隻替他高興:“阿娘答應了明日便與你準備四色禮與束修銀子,阿弟可以去學堂了。”
林楠暗道:還是……就讓她這麼歡歡喜喜的過下去吧。他唇邊綻出個真心實意的笑容來:“我聽說這事還是阿姐跟阿娘提起來的,阿弟這廂多謝阿姐了!”說著,怪模怪樣做了個戲文裡的動作,逗的林碧落直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