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還沒明白怎麼回事,便被架著下了樓,塞進了馬車裡,往上京府衙去了。
四姐兒見江氏去了,也不哭了,隻一個勁兒往阿嬤懷裡鑽。
林大娘見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郡主擺明了是來給三姐兒撐腰來的!
“老婆子糊塗……老婆子糊塗……”她攬著四姐兒撲通一聲便跪到了地上,朝義成郡主不住磕頭。
蕭錦冷笑一聲:“你是夠糊塗的!不然怎會聽從小兒媳的挑唆,偏疼幺兒,將長子趕出了家門?!從來繼承宗祧都是長子,倒沒聽說過幼子繼承的。你這等糊塗的婆子,妄顧國法,本該與你那刁蠻的兒媳一起拖到上京府尹,讓常啟功好好審上一回。但是念在你年老體衰的份上,還不滾回家去反省?!日後若再拿孝順的大帽子來長房挑刺,本郡主便好生替你們主持主持公道!”
林大娘嚇的直哆嗦。
她心腸再狠見識再短淺也知民不與官鬥,更何況這還不止是官眷,而是皇室宗親,對於普通百姓來說,那便是天人一般,不說鬥嘴,便是不敬也是一項罪名。
“還不快滾?!”
林大娘抱起四姐兒,灰頭土臉的走了。
“三姐兒你過來——”義成郡主招招手。
何氏將林碧落從懷裡推出來,“三姐兒,郡主叫你呢。”低頭一瞧,這才發現這小丫頭壓根沒哭,笑的正歡呢。
“你——”當著義成郡主的麵,她也不好說什麼,隻好狠狠瞪了她一眼,見林碧落吐了下舌頭,便過去向義成郡主致謝。
義成郡主也不要她謝,隻道:“你那二叔與二嬸占了大房本該繼承的祖宅,要不要我出麵幫你拿回來?”
“民女多謝郡主!二叔與二嬸如今隻剩祖宅了,這幾年也沒有多少積蓄,若是將他們趕出祖宅,倒對不住我過世的阿爹,還望郡主見諒,饒了她們罷!”
“你這孩子!”義成郡主倒氣樂了。
方才瞧著江氏步步緊逼,若今日來的不是她,而是彆人,保不齊她今日便要吃虧。這會兒有她撐腰,本應該將往日受的氣統統找補回來,哪知道她倒容善。
——若是她家阿蘭,這會兒早喊打喊殺了!
義成郡主心內感歎:她到底……還是跟她親娘一樣心軟。
江氏婆媳走後,店內又恢複了寧靜。吃茶聊天的,坐在窗外看風景的,時不時還有各種特色小食端上來,有些都是市麵上從來不曾有過的。
比如其中一種酥脆的黃色卷兒,聽說是名喚蛋卷的,吃起來倒是滿口蛋香味兒,又酥又脆,也不知是怎麼製成的,反正怪好吃的。
除了甜的,還有各種肉乾小魚乾之類鹹辣的小食,味道真不錯。
義成郡主坐不多時,先時押著江氏去衙門的婆子便坐著馬車回來了,從馬車裡將江氏拖了下來,隻見她後麵裙子上都是血跡,走路一瘸一拐,被兩個婆子拖著上樓來,扔到了義成郡主腳下。
“今日暫且饒了你,日後你若是再找三姐兒麻煩,本郡主便好生與常啟功說道說道,問問這合該長子繼承的祖宅,怎的反是幼子霸占了去?!”
江氏在公堂之上,被差役一頓板子打的是哭爹喊娘。
常啟功雖然不待見義成郡主,但今日她讓婆子送來的這婦人瞧著便不是善茬,那送人來的婆子嘴頭子又利害,便將前因後果講了一遍。常啟功心道,這義成郡主倒怪,明明林三姐兒坑了她家一大筆銀子,依著她的性子,不是應該上門去砸場子嗎?怎麼瞧這行為倒成了正義使者,替人伸張正義來了?
難道義成郡主轉性了?
許是朝政原因,也影響到了她的性子
他這裡揣摩不透,但估摸著義成郡主的意思也是讓他好生教訓下這刁婦。他倒公允,又喚了鄔捕頭來。
誠然,鄔捕頭是個活雷鋒老好人,常做好事。可是他也沒有姑息惡人的美德,早不喜江氏跋扈了,當即一五一十將這婦人家事道明,倒等於做了個旁證。
兩下裡一印證,江氏便挨了二十板子。
義成郡主派來的婆子職業素養極高,做事有始有終。見江氏被打完了,大老爺退了堂,便照舊將江氏拖出來,塞到馬車裡拉了回來,向自家主子稟報。
江氏今日出門還打著如意算盤,這還沒過半日,屁股便開了花,又恨又怕又疼,又被義成郡主訓了一頓,哪敢回嘴?隻趴在那裡一個勁兒的磕頭,連連認錯。
“民婦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拖走,看著就煩!”
義成郡主見這婦人怕了,這才放下心來。
早有婆子上前來,一邊一個,將江氏拖下樓去。她們都是郡主府的奴才,平日眼高於頂,哪裡肯有耐心將江氏送回家去?拖過了林家鋪子,離林碧落家遠些了,便將她丟到了個僻靜的巷子裡,自回了。江氏被打了個皮開肉綻,隻能慢慢爬起來扶著牆根咬牙往回走,路上碰上熟人羞的拿袖子遮臉。
至於裙子上的血跡……這會子也顧不得了。
郡主府的婆子到底訓練有素,這會便有人下樓去,與樓下的丫環尋了抹布來,將江氏一路拖上來滴下來的血跡清理乾淨。
做完了這一切,義成郡主約莫覺得自己今日的任務也完成了,便向林碧落告辭。
林碧落一早便與迎兒包好了一份禮,內裡有糖果以及店裡做的各種小吃。她提著東西將義成郡主直送到了樓下馬車上,又將東西遞給了隨行的婆子,這才又向著義成郡主深施一禮:“多謝郡主援手!這裡麵是自家店裡的小吃,不值什麼錢,不過給貴府的小郡主嘗個新鮮,還望郡主彆嫌棄!”
她那位表姐若是知道這東西是她店裡產的,嫌棄是一定的,但客氣話林碧落也還是要說的。
義成郡主微微一笑:“以後……若有難處,隻管來郡主府尋我。”目光在她麵上掃過,見這孩子長的越來越像蕭怡,隻覺心中酸澀難言,“你……好好兒的!有空常來郡主府走走!”放下簾子不再看她。
越看這孩子,越覺得簡直像紮在她心口的一根刺,又深又疼。
索性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