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兒看的目瞪口呆。
他家阿爹箭術超絕,從來獵的都是稍大點的東西,比如兔子狐狸野雞之類,幾時見過這麼小的獵物?
待得烤好了,她將最上麵焦黑一層扒掉,麻利從懷裡掏出鹽巴調料灑上去,遞了一隻給容謙。
容謙直麵了自家阿姐的慘忍,但抵擋不住烤肉的香味,顫微微接過去啃了一口,對於夥食水平一直以素食為主偶爾加葷的小兒來說,哪怕是一丁點肉也足以解饞。
林碧落的到來足以改善全家乃至鄰裡的夥食,但長久缺肉導致小兒現在隻要是見到肉,兩隻眼睛便要冒出饞光來。
“阿姐……不怎麼好吃!”
林碧落又扒掉一隻麻雀的黑灰,如法炮製遞給了楚君鉞。頂著她威脅的眼神,楚三郎麵不改色的將一隻烤焦的扒了皮的麻雀咬的咯吱咯吱香——燒焦的脆骨咬起來還有聲音。
吃完了他一抹嘴:“很好吃!”
林碧落微笑著點頭,誇獎他:“乖!”又拿楚君鉞做榜樣:“阿弟你瞧,阿鉞哥哥才是好孩子。好孩子不能挑食的。”
楚君鉞因為她這聲“阿鉞”一瞬間雙目大亮,直接忽略了後麵半句,將他也歸類為孩子一列。
十二郎默默的轉過頭去,對自家主子的蠢樣子假裝視若無睹。猜測若不是當著這許多人,恐怕接下來就要獻媚了。
自從認識林碧落,他家主子的操守就一路掉了下去,從前那個又冷又硬的少將軍不見了,現在偶爾竟然還能見到他的傻笑,模樣……彆提多蠢了!
不過就是聲稱呼,有什麼了不起?
當晚他追著楚君鉞喊了聲:“阿鉞!”楚君鉞回過頭來,一臉的莫名其妙。
十二郎不死心,又跟著連喊了三聲:“阿鉞阿鉞阿鉞……”卻直接被楚君鉞一腳踢到一邊去了。
“肉麻死了!”
這是楚君鉞對十二郎喚他“阿鉞”的評價。並非是不敬主子,隻是覺得十二郎那種含著親昵的呼喚讓他受不了。
楚三郎的護衛排行,是按照他們兄弟排的。比如楚大郎二郎三郎之後,楚四郎便是楚君鉞的護衛,之後一直往下排。
當初楚家大郎二郎戰亡,輪到楚君鉞,楚老將軍也不知道是想讓護衛對楚君鉞死心塌地還是為了能讓護衛們與他親近,反正他的護衛排行都是沿著楚家兄弟三個的排行往下排的。
他在軍中之時,貼身護衛有時候也會三郎三郎的亂叫,連袍澤都“阿鉞阿鉞”的叫過,怎的今日就不成了呢?
十一郎笑的一張胖臉上都要有褶子了。
當晚,容謙的睡前故事主題不再是愛與和平,可愛的小熊或者小貓之類,而是浪費糧食。
林碧落講的浪費糧食的故事也不是什麼常見的浪費糧食挨餓的故事,而是講到某個人流浪到野地裡,糧食吃完之後,靠抓蜥蜴昆蟲為生——都是活吃。她邊講邊壞心眼的觀察小兒的反應,見他緊緊閉起了嘴巴,雙眸裡已經漾著水光,頓時覺得頗有成就感。
容紹在旁聽得她這個野地求生的故事,倒是對她講的在野外生吃的物種有了興趣,爺倆坐在那裡探討可吃的物種,隻聽的義安郡主麵無人色,幾欲嘔吐,小兒直往郡主懷裡鑽。
當晚半夜,小兒在睡夢中大哭了起來:“不要不要——”
容紹將懷裡的小家夥搖醒,義安郡主與林碧落都過去瞧他,將夢魘的他搖醒。容謙一醒來便抓住了林碧落的手,哭著拖長了調子:“阿姐……你烤的麻雀真的不難吃!”比起活吃蠍子來要美好太多倍。
義安郡主在林碧落額頭上點了一下:“讓你嚇他!”大半夜的全家都吵醒了。
林碧落捂著肚子笑,又摸了摸小兒的腦門,替他擦去了一頭的汗,安慰他:“那是阿姐哄騙你的,你可彆信!”
小兒眼中漾著水光,人卻清醒的很:“明明不是!你還跟阿爹商量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呢。”忽又想起什麼,麵帶憐憫的瞧著她:“阿姐……一定是吃過了!是不是你以前沒回家的時候,肚子餓了沒得吃,所以才吃那些充饑的?阿姐真可憐!”他伸出軟軟的小胳膊圈住了林碧落的脖子,安慰的拍拍她的背。
林碧落的笑容凝固了……隻覺心裡有點翻江倒海,又強忍住了。
——這算不算是搬起石頭來砸自己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