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武藝再高,四哥大約也無法將她收入門下。”
“這是為何?”徒元明追問道,“小七昨日與他並肩而戰,可是知道了什麼?莫非他出身江湖,不屑入朝受人拘束?”
“並非如此!”徒元義搖頭道,“賈璉不是告訴四哥,他們是收到榮國公夫人重病的消息返京嗎?林大人是榮公夫人的女婿,即便不能親自回京探望,知道後也會派管事隨賈璉回京探視。”
“那位林九武功不錯,觀起言行舉止不似管事,應該是林府護衛。沒有派管家,那必定是林府有主子回京探視。”徒元明恍然大悟,“莫非那少年是林如海的公子?可我聽說林如海隻有嫡出的二女一子,莫非是庶子?”
“林大人無妾,何來庶子?”徒元義略有些無奈,“若沒有猜錯,那不是賈璉的什麼遠親,而是林大人的嫡長女,賈璉的表妹。賈璉不欲讓人知道那能提劍殺敵的姑娘是林府長女,才會騙四哥是遠親。”
“林如海的長女?”徒元明大驚,“不是小子?”
“年歲不大,是有幾分雌雄莫辨,但姿容秀麗,確為姑娘。”
“小七如何知道?”
“我們在林府小住時,林大人府上女眷怕衝撞,並不去花園。四哥平素喜歡在房中讀書,我時常去花園散步,倒是見過幾回林府的小公子。如林大人所言,林家小公子確實很頑皮,也甚是有趣。”
“莫非林府小公子帶你去見了他姐姐?”徒元明打趣道。
“林家小公子經常在花園練劍,他隻練習拔劍、揮劍兩個動作。這對於初學劍的人是件極為枯燥乏味的事情,我見他不耐煩,便會陪他練一會兒。他因此很愛與我說話,言語間最多就是說他姐姐。”
“在小林公子眼裡,他的長姐無所不能,還提到是長姐教導他武功。林夫人病弱,林大人也提過幼子由長女管教,他這般崇拜長姐原也不稀奇。我那時便想到林家大姑娘可能有習武,卻沒料到武功這般高。”
“林府書香門第,縱是當年林家先祖追隨先祖皇帝也是作為謀士。那林家大姑娘一個世家貴女,如何學到這般鬼神莫測的武功?”徒元明吃驚道。
“姑蘇林氏祖上曾襲列侯,但每代家主皆是天不假年,家族人丁單薄。若林如海希望女兒身體康健,暗中讓她習武也不稀奇。”
“你說的有些道理!簪纓世家,若在外麵有什麼門路,給子女找個奇人異士做師父,也不算稀奇。”
既然知道了林雲星的身份,四皇子倒也沒有繼續揪著此事追查。
次日到了渡頭,徒元明令船上派人知會當地官府安排人護送。船上乘客都要在渡口下船,轉乘其他船隻或改陸路。
林雲星卻沒有將安置屬下的事情交給當地官府。拿了銀兩,安排了兩個傷勢輕的護衛帶著四個戰死護衛遺體下船,就地買了棺木請人收殮,以便運回故鄉安葬。
官船繼續前行,除卻賈璉不時被徒元明叫過去說話,林雲星極少出艙門。幸而餘下這段路倒也順利,沒幾日便到了。因帶了不少行李,林雲星和賈璉少不得等兩位殿下下船,再找人來搬。
林雲星在艙內等著通知下船,司琴便從外麵走了進來,手上拿著帷帽:“表少爺讓姑娘戴了帷帽下船,免得讓人知道那日出手的是姑娘。”
“掩耳盜鈴罷了!”船上船工不少,此事根本瞞不過有心人探查。可到底是表兄一番心意,林雲星便戴了帷帽與司琴出了艙房。
賈璉親自送了兩位殿下下船,碼頭上,四皇子不知道與賈璉說什麼,七皇子立於一旁,百無聊賴,隨目遠眺,便見林雲星從船樓上下來。林雲星帶著帷帽,但徒元義一眼便認出了那日與他並肩作戰的少女,也是在揚州碼頭叫他葉蘭義的少女。
那夜,林雲星將繩索拋到小船上,徒元義伸手接繩子。對視的瞬間,暗夜星光下,他竟一個照麵就認出了隻一麵之緣當時還穿著男裝的少女,熟稔地仿佛他們早就相熟一般。
在船上,他們並肩作戰時,林雲星見他出劍,竟分心以至於受傷。她一腳踢開傷了自己的刺客,沒有趁勝追擊,卻衝殺到他麵前追問他的劍法何人所授。
原可以隨意尋個理由糊弄過去,就如他糊弄父皇、皇後和四哥一樣。可麵對這個第二次見麵的少女,他卻說不出謊話,隻是沉默以對。在他不願回答這個問題後,林雲星出手明顯狠辣了幾分,刺客被殺退,她便在沒有現身。
林雲星站在甲板上,顯然在等賈璉。徒元義竟有種莫名地衝動,想要衝到她麵前告訴他,自己從何處習得劍法。
第一次見麵,林雲星叫出了當時隻有他和四哥及近身之人方知的化名。第二次見麵,林雲星顯然對他的劍法非常在意。這一切並不能以簡單的巧合來解釋,或許他長期以來尋找的答案就在這位林家長女身上。
徒元義腳下一動,正要走過去,便聽到徒元明叫他:“小七,我們該走了!”
徒元義看了一眼船上的林雲星,恰好林雲星也向這邊看過來。他驟然驚醒,陡然意識到眼下並非好時機,好在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