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桶旁沒有水漬, 也沒有任何挪動過的痕跡,位置仿佛是固定的。林雲星打開蓋子,裡麵隻有淺淺一層清水。
想到方才的水聲, 林雲星抓起木勺舀了水, 緩緩倒入。水入桶時, 恭桶下浮出了一個木楔子,桶內的水緩緩順著木楔子浮上來的隙縫流下去。
林雲星:……
伸手將那楔子按下去,恭桶旁緩緩露出一個隻容一人通過的暗道入口。
林雲星歎了口氣, 順著入口往下, 走了十多個台階, 又看到了一段漆黑悠長的甬道。當她走到甬道位置,身後的入口自動閉上。林雲星貼牆傾聽了片刻, 幽暗的通道之中沒有聽到人聲,這才取出火折子點燃。
牆壁上掛著幾隻燈籠,想來是為從密道出入的人照明準備的。猶豫了一下沒有去取燈籠, 直接拿著火折子向前麵走去。沒走出幾步,便發現了一個岔口, 岔口密密麻麻,從同往方向粗略估計應該是通向通天坊內不同房間的。
通天坊下麵宛如蜂窩一般, 一旦有人圍剿,樓中的人很快就能從通道撤離。
林雲星選了一條最長的通道走, 一直走了兩刻鐘,才尋到出口。令人意外的是出口竟是城中一處香火不盛幾近於關門的道觀後院。觀內的道士都已經入睡, 並無人看守出口。
林雲星檢查了一下出口,從灰塵來看, 這處出口並不常開啟, 且隻能從通道裡麵打開, 應該是給通天坊中的人遇險時撤退所用。
密道中岔路極多,網道四通八達,或許還有林雲星沒有發現的暗門。一時半會要查清楚網道尚且不容易,就更不要說找出暗門了。若說跟蹤走暗道的人,密道狹窄,進入後許多地方都能一覽無餘,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林雲星回到通天坊外召回了葉逍和葉遙:“你們自幼跟在信君左右,想來他的那些皇叔都見過吧?”
葉逍不假思索道:“陛下活著的兄弟不多,堂兄弟倒有幾個,再遠些的宗親,就未必都見過了。”
“我明白了,現在先回去好好休息,晚些,我有事情交代給你們。”
葉逍和葉遙忙不迭應了。
回到府上,林雲星也沒什麼睡意,乾脆讓人點了燈,將今夜見到的那個中年人模樣畫了下來。
次日,林雲星原要讓葉逍葉遙認認人。用早膳時見到父親才想起來,或許父親就見過,於是便拿了畫像給林如海看。
林如海看過畫像,先打發了林黛玉和林硯去學裡:“這是忠順親王,你怎麼忽然畫了他?”
“他就是隱的主人,前些年運河上的刺殺案也是他幕後操控。”林雲星言簡意賅道,“我探到了他與二王爺的密探,據他們所言,之前的花燈會刺殺案應該是三王爺的手筆。”
林如海歎了口氣:“皆為陛下親子,有心謀取那個位子不足為奇。可到底也是龍子鳳孫,怎就淨用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呢!”
“父親可知忠順與二王爺有什麼特殊關係,或者說忠順與二王爺的生母良妃有什麼關聯?”
“你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忠順對二王爺的態度不似尋常的同盟關係,似乎、似乎——”
“似乎什麼?”
“似乎頗為寵溺,仿若父親待阿硯那般,倒是二皇子對忠順頗為尋常,還有幾分頤指氣使。”
“你可知良妃的身世?”
“聽聞是前太子少師的孫女,前太子壞事後,三師皆受牽連。唯獨太子少師虞氏一族先被逐出京城,後又因良妃之故得以回朝。這些年虞氏在朝中比不得全盛之時,當也相差無幾了。”
林如海笑了笑道:“前太子少師虞世顯隻有一個孫女,曾為東宮良娣。”
林雲星恍然大悟。
“你可明白了?”
“明白了!”
林雲星如何不明白?想她前世之大唐,被譽為明君的太宗皇帝也曾納了李元吉的王妃巢剌王妃楊氏。其後的高宗納父妾,玄宗奪子妻,真真一個比一個挑戰人倫底線。
然本朝風氣不似唐時,林雲星一時還真沒想到其中竟有這般緣故。
“前太子壞事後,女眷充入浣衣局。不久後,陛下幸了良妃,也是她運氣好,一夕便有了身孕。陛下怕為人詬病,召回了良妃的父親虞肅萊。虞肅萊得此機會自不能放過,恰其此女在虞氏落難時病逝。虞肅萊便將良妃頂了她妹妹的名字送進宮中,良妃母憑子貴加上手段了得,這才能走到如今。”
“那時父親尚未參加科舉,對後宮之事竟也清楚?”
“虞家那小姑娘病逝時不過髫年,與良妃相差十幾歲。虞家落難前是京中望族,他家有什麼人口瞞不過外人。且良妃既為前太子良娣,京中見過她的女眷本不在少數。此事是陛下要扯塊遮羞布,無人敢說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