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2)

嚴明道:“當時小杜還拿不出400塊錢,所以每個月給蔡國強20塊錢,錢是從我們郵政局這邊走的,小杜還了一年多才還清的。”

白露道:“原來這樣。”

蔡國強所在的大隊叫奮鬥生產大隊,從公社出發,自行車足足騎了半個小時。他們進入村子的時候,很多在玩的小朋友都好奇的圍了過來,這年頭的自行車比2020年的寶馬還吸引人。在2020年,身邊一輛寶馬開過,很少有人會回頭看,但是這個年頭一輛自行車過來,大大小小都會好奇的盯著。

嚴明停了下來,白露下了自行車,她拿出幾塊水果糖:“小朋友們,你們想吃糖嗎?”

有個小朋友道:“你不會拐子想騙走我們吧?”

白露一愣,隨即笑道:“當然不是啊,你看阿姨像拐子嗎?”沒有想到這小朋友還挺聰明的。

小朋友想了想:“你長得這麼好看,也不像拐子。我媽媽說拐子都是壞人,壞人肯定長得不好看。”

白露忍不住笑了:“你這孩子還挺有想法的,給,看在你這麼聰明的份上,給你兩顆。你考慮的沒有錯,如果有碰到陌生人給你們東西吃,一定要防備對方是不是拐子。”白露把兩顆糖塞進他的手中。

“謝謝阿姨。”他接了糖,也沒有吃,還是盯著白露看。

白露問:“阿姨是來這裡找人的,但是不知道他家的地址,所以想打聽一下。”

小朋友:“阿姨你找誰啊?在咱們大隊裡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人家。”那小語氣還非常的驕傲。

白露想摸摸他的頭,倒是看到一頭油膩膩的,又忍住了動作:“有個蔡國強的你知道嗎?他之前是郵政員,就是騎著自行車送信的,後來腿出了點事情。”

“我知道啊,原來是蔡瘸子啊。”

“阿姨,我知道蔡瘸子住哪裡,你給我糖,我帶你去唄。”

“阿姨我也知道……”

“阿姨我……”

“阿姨……”

小朋友:“你們給我閉嘴。”

幾個原本還喋喋不休的小朋友都閉嘴了,他們看向他。

白露有些驚訝,這孩子在這群小夥伴當中很有威信嘛。隻不過……叫蔡國強蔡瘸子?

小朋友開口:“我帶你去,他住在牛棚裡,他很可憐的,被他爸媽從家裡趕出來了,沒地方住了。我爸說,這是人家的家事,我們也管不住。哎……”一副小大人的口氣。

白露:“那謝謝你了,你爸還挺講道理的啊。”

小朋友:“當然,我爸是這裡最講道理的。”

“他爸是我們的大隊長。”安靜了一下的小蘿卜頭們又接了一句。

“阿姨,你還有糖,能分給我們嗎?”

“阿姨,我們還知道彆的,你給我們糖,我們就告訴你。”

白露道:“好啊,那你們告訴我,蔡國強的爸媽為什麼把他趕到牛棚裡睡?”

“我知道我知道……”

“我也知道……”

孩子們說的不清楚,白露也聽不明白,反正蔡國強和他爸媽就是斷了關係,具體怎麼回事,孩子們也不知道。

白露和嚴明來到牛棚,牛棚那裡坐著一個老頭,他在打掃衛生。

“大叔您好,請問蔡國強是住在這裡嗎?”白露上前問。

老頭抬頭:“是住在這裡,你們是誰?找他有什麼事情?”他的神情有些嚴肅,帶著幾分防備。

白露道:“我們是他以前在郵政局的同事,今天去辦事路過這裡,所以來看看他,表示一下問候。”

老頭一聽,態度略緩和了一下:“原來是這樣,哎……你們來晚了,小蔡昨天晚上去了。”

白露一愣:“去?”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老頭道:“你想的沒錯,他死了。”

一直沉默的嚴明忍不住問:“怎麼回事?我們來的路上問小朋友,小朋友說蔡國強住這裡的,可沒說蔡國強他……”

老頭道:“昨天晚上才去的人,小朋友不知道也正常,說到底,那也是人家的私事。”

白露道:“那您能給說說嗎?”

老頭道:“小蔡都死了,他們家的事情我有什麼好說的,你們走吧,可彆被小蔡爸媽纏上,那是一家子吸血鬼。”

白露道:“謝謝您,那我們走了。”

從奮鬥生產大隊出來,嚴明和白露都保持著沉默,白露對蔡國強沒有什麼同事感情,隻是冷不防的聽到這件事,心裡有些悶,這本來是來找題材的,現在突然被告知人死了,聽到這種事情心情總是會被影響的。但是嚴明不同,他和蔡國強是同事過的,蔡國強當時賣工作的事情還是他拉的線,怎麼就?

回到郵政局,嚴明和白露把這件事告訴了副局長,副局長歎氣:“蔡國強以前多愛笑的一個小夥子,還沒結婚呢,怎麼就……”

白露道:“那這件事要和李記者知會一聲嗎?”

副局長道:“你跟她知會一聲。”

白露:“好。”

白露和章小梅的辦公室是有電話的,所以一回到辦公室,她就給李紅豐到了電話:“……事情就是這樣的,很抱歉李記者,本來想給你準備的材料,結果沒影了。”

李紅豐道:“這有啥對不起的?沒事兒,下次有碰到材料的,再幫我注意一下啊……你還是跟我說材料,我自己去跑就行,你們啊不是專業的,不懂得找事情的技巧。”

白露道:“哎,行。”

掛上電話,對上章小梅的眼神:“怎麼了?”

章小梅道:“沒啥,我來的時候蔡國強已經沒在這了,不過他來領錢的時候我見過,沒有想到這才幾個月,他就去了。”

到了四點,白露就下班了,因為帶著五斤書走了一個小時,今天格外的累。不過到了晚上,看到顧乾、顧坤還有王有望都很喜歡她送的書,她覺得這一路拎過來也是值得的。

郵政局是做六休一的,好不容易到了周日,白露懶床了。這六天每天來回走一個小時,運動量可不小。

朦朦朧朧中,白露覺得有什麼東西壓在她身上,壓的她喘不過氣來,等她睜開眼,看見顧坤坐在她身上,就差沒有駕駕駕的喊了。

見白露睜開眼,顧坤馬上道:“媽媽你不乖,你流口水了。”

白露的大腦有一秒鐘是空白的,回過神來,她馬上用手去擦,結果什麼口水都沒有,接著她聽到了顧坤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媽媽你真笨,我騙你的,哈哈哈……”

白露直接抱起這個死小孩,啪啪啪的打了兩下他的屁.股,顧乾像是田雞一樣的掙紮,還不停的笑。

“你真是個小壞蛋。”白露放開他,看了一圈,沒看到顧乾,“你大哥呢?”

顧坤道:“在做飯。”

做飯?白露嚇了一跳:“你躺著,媽媽待會兒來給你穿衣服。”說著,趕忙套上衛衣衛褲跑出房間,她跑進堂屋,跑到後麵的廚房,看到顧乾坐在灶頭後麵燒火,小臉被灰沾的像個小花貓。顧乾也看到白露了,他馬上從小椅子上站起來,用帶著羞澀的笑看著白露:“媽媽,我在做飯,我……我想給你做飯。”

白露走過去,心微堵,眼睛有點酸,但是又帶著滿滿的感動,她親了一下顧乾的小臉:“謝謝乾乾,你真棒。”

顧乾微微笑著,雙眼燦爛的像星光,他最喜歡媽媽誇他了。

白露摸摸他的腦袋,來到灶頭前,看見灶頭前放著一條凳子,肯定是顧乾用來墊腳的。她掀開鍋蓋,看見鍋裡有米、有水,米不多,水倒是有點多。

顧乾緊張的跟著去看,但是沒有了凳子,他看不到鍋。白露把他抱了起來,“乾乾你看,煮粥的話水放的有點多,放半碗米,然後三瓢水就夠了。”

顧乾認真的記著:“我知道了。”

白露放下他:“我今天吃米粥年糕湯吧。”

顧乾眼睛一亮:“好啊好啊,很久沒有吃年糕了。”

白露拿出一根紅糖年糕,切片,然後和米粥放在一起,繼續燒著。“乾乾,過來。”

顧乾跟著白露走。

白露往臉盆裡倒了熱水,又兌了冷水,然後用毛巾把顧乾臉上灰擦乾淨,又給他塗了一點保濕的麵乳。

顧乾溫順的站著,小小的身體半靠著白露,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直看著白露,眼底有些依賴和幸福。

等白露給他塗好麵乳,她柔聲道:“弟弟還賴在床上,去叫他起床,媽媽也要洗臉刷牙了。”

顧乾嗯了聲,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白露看著他的背影一笑,她還是頭一次看到顧乾蹦蹦跳跳的樣子,顧乾一直都是懂事的,安靜的,不吵不鬨的,可這哪裡是小孩子的樣子?現在的顧乾才像個小孩子。

白露自己刷了牙洗了臉,護膚之後,鍋裡的年糕湯也差不多好了,她盛了三碗出來。王有望雖然住在這裡,但每次都是吃了晚飯過來,一大早就起床去了王家吃早飯,白露就是想叫他留下來吃飯,還堵不到他。不得不說,王有望這弟弟很懂事。

早飯後,顧乾和顧坤背著小挎包去玩了,小挎包裡放著兒童讀物,他們去找二毛三毛一起看。白露開始做大布包,這是給李紅豐做的。白露做的細心,一個大布包做了一個上午。中午是炒年糕,午飯後睡了一個午覺,下午白露去割豬草了,豬草割的多,把三天的量都割來了。如果不夠吃,白露會把番薯和碎米給豬吃,當然是偷偷的,還不能叫人看見。前幾天她上班就是這樣操作的,早上起來割的豬草不夠,就加點煮熟的番薯。

白露割了豬草回來,看到有人在她家門前徘徊。對方也看見了她,忙招呼:“白露你回來了。”

白露有些疑惑:“嬸子你是?”她對這個大隊的人還不怎麼熟悉。

婦女道:“我是張來福家的,我兒子叫張東強,跟陽子啊、還有有進有希都熟悉呢,小時候都一起玩過。”

張東強?這名字好像有些熟悉但是一時半會兒,她也想不起在哪裡聽過。“嬸子您找我?”

婦女道:“哎,是這樣的,白露你明天去郵政局上班的時候,能幫我在供銷社帶點東西嗎?”

這倒是不是什麼難事,白露問:“帶什麼東西?”

婦女道:“你幫我帶半斤紅糖就行,這是錢、這是糖票。”供銷社來回要兩個小時,這去一趟得放下半天的功夫,這半天不上工婦女哪舍得浪費,所以婦女就想到白露了,“這紅糖泡水給我兒媳婦喝,她懷孕了,想喝紅糖水。”

“那恭喜恭喜。”白露道。

婦女笑著離開了。

白露一頓,突然想起了,張東強這個名字她的確聽過,之前剛到這個世界,她在山上向小朋友打聽情況的時候,小朋友說起過,在張東強訂婚的時候,有個懷孕的姐姐來了,然後打了起來。難道是這個張東強?

第二天,白露蒸了餃子,把王有望留下了。她蒸的多,把顧乾和顧坤送到王家的時候,又裝去一大碗。方亞芬也沒在說什麼了,反正不管她怎麼說,女兒就是不聽,她想想女兒有2000的存款,現在又有顧琛陽和自己的工資,也是夠花的,就隨著她了。

白露一到辦公室,章小梅就道:“露露你快來看,今天日報上有你,你快看。”

白露:“哪裡?是李紅豐記者寫的嗎?”

章小梅:“你看啊,下麵寫著記者李紅豐,是她寫的,寫的好感人啊。”

白露:“我看看。”

李紅豐按照白露的提議,關於她的報道是按照連載的故事性來發表的,她的開頭是這樣寫的:上周三,我收到了四封感謝信,一封是給我們縣公安局的、一封是給中紅公社派出所的、一封是給中紅公社下麵的上進生產大隊的,而這最後一封是給我們山丹縣政府的。

看到這四封感謝信,我非常的驚訝,於是,我帶著好奇拆開了寫給縣公安局的信。信中寫到,這是一位才十八歲的軍嫂,帶著中風的婆婆從軍隊回來,因為從縣城到鄉下的生產大隊沒有交通工具,所以這位年輕的軍嫂向咱們為人民服務的警察同誌求救了……等我看完四封感謝信的時候,我的心情非常的矛盾和複雜,我對這四封感謝信背後的女同誌產生了好奇,於是,我去調查了她,這一調查我才發現,她之所以成為軍嫂,是為了照顧軍人的母親和孩子,在這之前,她和這位軍人根本不認識,甚至就算結婚了,這位軍人也可能永遠都不會認識她,因為他為了國家成為了植物人……

白露道:“李記者寫的真好。”

章小梅:“可不是嘛,李記者……”

“白露同誌……”說曹操曹操就到,李紅豐來了。

白露起身:“李記者,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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