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貞沒言聲,何鴻知道他吃軟不吃硬,隻得一連說了好些軟話求他,彆害大家都丟了飯碗。
藥上完了一遍,何鴻伺候他躺好,遞了杯水過去。
溫子貞接過喝了,半晌才應答。
“我也快離開梨園了,最後再同她道個彆。”
梨園的海棠花很耐寒,快到冬天了也沒開敗,哪怕隻餘瘦弱的一枝,歪歪斜斜的,也彆有風韻。
陸瑰雲在階前路過,覺得這朵海棠花很像溫子貞的性子,真是什麼樣的人養什麼樣的花。
溫子貞請她在前堂稍坐。鶯兒來上茶時,瞧她的眼神都不同了。陸瑰雲有幾分不好意思,叫蓮兒取來賞銀給她。
“算我一點心意,這次的事給梨園添麻煩了。”
鶯兒忙道不敢,收下後,跪地謝恩。
“梨園不缺錢,娘娘不必用銀錢來侮辱我們。”不知何時溫子貞出現在了門口,弱柳扶風的樣子,幽幽的眼神裡透著倔強。
陸瑰雲忙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人在鶯兒的攙扶下進了門,長揖作禮:“拜見太子妃娘娘。”
溫子貞本是盼著她來的,可是方才見她塞錢給鶯兒,心裡卻不是滋味。
身為戲子,不少人喜歡聽他們的戲。那幫富貴人聽高興了,隨手就賞,也是常有的事兒。可是,這和賞貓兒狗兒沒什麼分彆,梨園行當受人歡迎,卻並不受人尊重。
原本以為,她是不同的,沒想到還是一樣。溫子貞心頭掃過淡淡的失望,口氣也冰冷了許多:“娘娘屈尊駕臨這賤地,不知有何指教。”
陸瑰雲當時沒有暴露身份,就是怕大家會不自在,見他這般,忙道:“溫老板彆這麼說,你受傷我來探望是應當的。這點銀子不算什麼,也不是給溫老板一個人的,算是我拿來支持梨園的,成不成?”
她又取出一個白瓷藥瓶,親手放到溫子貞手裡:“我連累了你,很不好意思。溫老板還生我氣嗎?”
他果然吃軟不吃硬,她一請求,就什麼防備都沒了,反而臉紅起來。
“其實這事不怪娘娘,是我太過衝動……”
陸瑰雲看他走路都顫,知道是被打的後遺症,指了指下首的圈椅:“坐下說話吧。”
“是。”溫子貞屁股一沾椅子,疼得眉頭擰起來,但是想著不能在她麵前叫喚,勉強忍住。
陸瑰雲知道,這時候發笑很不厚道,但他這副樣子實在滑稽,讓人忍俊不禁。
孟池羽真是個魔王,讓人家一個戲曲名角兒挨打成這樣,哪裡還有以前的半點風姿。倒像個受了罰的倒黴孩子,當真斯文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