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伴隨著嘩啦啦的流水聲,吳見夜狠狠的摸了一把臉。
水房裡一排排的老式水龍頭,吳見夜雙手撐在水池邊上,聽著水聲,眼神逐漸清晰。
“1980,我來了!”
將白色的跨欄背心披在肩上,吳見夜走出了水房。路過的同學有的嚎著《年輕的朋友來相會》,也有的在小聲唱著鄧莉君的歌曲。
順著記憶回到了403宿舍。
濃情千萬縷
絲絲為了你
盼君多歎息
願你長相依
......
偷偷摸摸放歌的是一台單卡的鬆下‘磚頭’錄音機,吱吱呀呀的聲音,顯然是這盤帶子已經放了很多遍了,但是裡麵的歌聲依然讓人沉醉......
鄧莉君的歌曲,就是這一代人的記憶......
宿舍裡空見很大,紅磚鋪地,不過現在已經看不出來是紅色的了,宿舍是六人間,每個人兩張單人床,一張用來休息,一張用來做書桌以及放雜物。
有些破損牆壁上,並沒有內地或者港台的明星海報,1980年的內地,港台的流行文化還隻是隱蔽的,能夠聽鄧莉君的歌已經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了。
不過作為繪畫係的學生,也沒有浪費牆壁,上麵反而是用超寫意、變形、寫實的形式,畫滿了各式各樣的人體,這在其他的學校也許不敢想象,但是在燕京電影學院朱辛莊校區,卻早已經不是什麼禁忌了。
同時牆上還有一個厚厚的撕頁日曆。
1980年9月27日,星期六!
宿舍門口,放著一麵大大的鏡子的,是燕京本地學生賈詩泉帶來的。
站在鏡子前麵,看著鏡子裡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如刀削般的臉頰,濃眉,大眼,倒是挺符合這個時代硬漢的形象,隻是略顯瘦弱的身材以及傳統的三七發型,給這個外形減了一些分數。
紅色帶白邊的跨欄背心,左邊心房處還寫著燕京電影學院,下麵則是阿拉伯數字23。白色的褲衩,綠色的膠鞋,妥妥的80年運動男生的形象。
避開滿地亂扔的布鞋,涼鞋,能夠自己立起來的襪子,將背心直接仍在了自己搪瓷臉盆裡。
“老吳,你今天這是怎麼了,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還去跑步?”說著話,坐在自己床鋪上的馮曉寧扔給吳見夜一根用《參考消息》卷漠河煙絲的卷煙!
熟練的用火柴把煙點著,吐了一個煙圈後,吳見夜才說道:“鍛煉身體,保家衛國!”
“你該去乾部進修班!”馮曉寧瞥了吳見夜一眼:“這話說的真敞亮!”
拿著卷煙,吳見夜問道:“你也斷糧了?”
燕京電影學院的學生每個月有25元的津貼,月初的時候大家抽的是香山牌香煙,2角3分一盒,拿出去,跟在後來抽中華一樣有麵。
月中的時候生活水平下來了,也就換成1角9分的戰鬥牌香煙了。
到了月底,也就隻能是卷煙了......
“沒事,明天就是周日了,可以回家了,改善夥食!”馮曉寧擺了擺手無所謂的說道。
此時的燕京電影學院隻休周日,一般燕京本地的學生,都會回家,家庭情況不錯的,也會在這天給他們做一些不錯的夥食,改善一下。
燕京電影學院的夥食,沒肉,沒油,還吃不飽,大家都盼著這天呢......
這不是燕京電影學院有意為之,而是這個時代就是這樣,物質生活極其貧乏,後來很多人都曾經講過,這是一個‘饑餓’的時代。
吳見夜有心看看這個時代的燕京,於是也動了心思想要明天去趟市區,不過當他摸兜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兜裡隻剩下2角5分了,連345路的票錢都不夠。
燕京電影學院重建後,分成了兩個區,其中表演係的32名學生,在小西天原校址,而導演,攝影,美術,錄音四個係,則是在朱辛莊。
在1980年,說好聽點,朱辛莊屬於郊區,現實呢,這裡就是農村,看學校周圍的莊家就知道了。
想要去市區的話,除了學校組織去市裡看電影,會安排公共汽車,平日裡大家相去市區,就得自己坐公共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