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買電視機、洗衣機、縫紉機?”看著趙麗芳打量存折,殷秀成發動了吉普車,目光帶笑。
趙麗芳坐直了身體,心中淩亂:“回頭再說吧,我得去接孩子,他們快放學了。”
殷秀成看了看表,吉普車掉了個頭,向著育紅班方向駛去。
趙麗芳想把存折還給殷秀成,殷秀成根本不抬手:“你放著吧,回頭工資都打在上麵。”
趙麗芳沒有再說話,捏著存折的手指指尖微微發白。她心裡很亂,沒有多餘的精力和他推讓客氣。
她臉上沒有表情,心中卻波瀾起伏。大反派居然親她!
他到底在想什麼?是覺得她是他合法的妻子,並且在他“犧牲”的時候忠貞不二,所以打算“獎勵”她,跟她好好過日子嗎?
這樣的話,他還會答應離婚嗎?他原本就不同意離婚,現在就更不會了吧?
可是一想到接下來的人生全都和殷秀成一起度過,趙麗芳就覺得全世界都陷入了黑暗。殷秀成太可怕了,她總有種自己分分鐘被他看穿的感覺。跟他過日子,和抱著一顆不定,時,炸,彈睡覺有什麼區彆?
更彆說,不知道什麼時候原文女主就會出現……穿越到這裡已經很悲劇了,難道她還要當一回棄婦?不可能!
趙麗芳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那對隔著時空,再也沒有機會相見的夫妻。
她考上碩士後,就有些親戚做出一副為她著想的樣子,讓爸媽趕快給她找人相親,“要不然碩士畢業那麼大年紀,文憑又高,可就不好嫁了”!
到現在趙麗芳還記得她那個平時老好人一樣的爸爸說的話:“急什麼?追我姑娘的男孩多的是,我家姑娘想談早就談了。不談是因為我跟我家姑娘說了,寧缺毋濫,絕對不能將就。”
那個親戚訕笑著說,以後嫁不出去你就該後悔了。
爸爸斬釘截鐵地說:“嫁不出去我養她一輩子,也不會讓她去彆人家受氣吃苦!我養了這麼大的女兒,可不是為了隨便嫁給哪個男人受委屈去的!”
媽媽也在隻有她們兩個人的時候,低聲叮囑趙麗芳保護自己,注意安全。“這世界上,沒有哪個男人值得你委屈自己。不管什麼時候,家裡的門永遠向你敞開。”
可是,媽媽,我找不到咱家的門了啊……
眼圈發熱,眼底水光浮起。
趙麗芳用力眨眼,淚珠還是墜出了眼眶。
殷秀成一語不發地把車靠著路邊停了下來,遞給她一塊格子手帕。趙麗芳怔了怔,才從麵前的大手上拿起手帕按在了眼睛上。
殷秀成麵無表情地開了車門,站在人行道上,點了一根煙。煙霧嫋嫋,擋住了他的沉沉眸光。
車子再次啟動的時候,兩個人仿佛達成了無聲的默契,誰都不再提這次趙麗芳哭的事情。
機關保育院放學早一點,他們趕到的時候,正是放學前五分鐘。
這個年代也沒有什麼校園惡性事件,家長們都是直接走進校園,在教室外麵等著。殷秀成和趙麗芳的組合,在一群家長中特彆引人注意。
還有兩個男人認識殷秀成,跟他打招呼,一邊打招呼一邊看趙麗芳,似乎不敢確定她的身份。
“跟我愛人來接孩子。”殷秀成又變回了那個斯文可親的模樣,趙麗芳為了遮蓋自己的紅眼圈,蛤-蟆鏡根本不敢摘。露在外麵的下巴弧度優美,翻領白襯衫襯得脖子雪白修長,整個人一副時髦高冷的樣子,很能唬人。
尤其是當他們到育紅班接殷冬雪的時候,殷冬雪的眼睛閃閃發亮,驕傲地牽著趙麗芳的手,故意大聲喊“媽媽”,看著那幾個同學震驚的樣子,開心得不得了。
“媽媽今天辛苦了。”殷秀成對這種稱呼改口很快,不過趙麗芳總覺得他的聲音中藏著隱隱笑意,“爸爸帶你們出去吃好吃的,怎麼樣?”
小孩子都喜歡湊熱鬨,當然一個個歡呼雀躍表示支持。
趙麗芳還以為殷秀成會去什麼國營大飯店,沒想到吉普車竟然出了縣城,停在了一個很不起眼的農家門前。
進了門,就是一個真正的農家院子。一個係著圍裙的農婦迎了出來,把他們帶到了東廂房。
廂房裡的擺設就能看出來,這是招待人吃飯的地方了。白牆,水泥地,紅漆八仙桌,牆上掛著嶄新的彩色掛曆——這在南和縣裡恐怕還是個稀罕物。
這個年代的彩色掛曆還是一種對外宣傳品,一般都是用於贈送外賓,基本上不對內發行。
趙麗芳好奇地走近,翻開掛曆一看,十二張彩色圖片,印刷的是中國具有代表性的風光景致,注釋文字還是中英對照的。小小南和縣,居然有這麼趕超時尚的人?連外文都被批成大毒草的時候,居然弄到這樣的掛曆,還這麼膽大掛在家裡?
“這是我們東家托人從京城帶來的。”農婦提著印花熱水壺進來,毫不意外看見有人正在翻看掛曆。來這裡的客人,十個有九個都會對這個感興趣。東家把這個掛在這裡,就是想給人看,讓客人知道他有後台,在京城有關係。
殷秀成問農婦,今天有什麼菜。農婦的回答讓趙麗芳十分驚訝:“活雞,五花肉,裡脊肉,後腿肉,羊肉,牛肉,都有。今天熬了山藥蘑菇土雞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