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麗芳覺得自己應該去買輛自行車了,總不能以後買什麼東西都讓人給自己拉回去,麻煩不說,說不定還要被一些人說她剝削階級小姐作風呢。
“你好啊。”趙麗芳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糖送給強子,謝過了他,就跟在平板車邊上,對低著頭拉車的小夥子說,“你怎麼稱呼?”
“俺,我叫鄭國慶。”一個非常有時代特色的名字。
趙麗芳看著鄭國慶黧黑的脖子都掩蓋不住的紅色,連聲音都放小了,生怕嚇到他。這小夥子可能很少跟女孩子說話吧,這麼容易害羞。
“昨天真是謝謝你了,虧得你把林公安叫來,幫了我的大忙了。”
鄭國慶低著頭,悶聲悶氣地說:“沒事。”
過了好大會兒,他才突然說:“俺,我嬸就是那樣的,壞。”
趙麗芳想了想才明白,鄭國慶是說他嬸嬸就是王二霞那樣的,所以他一看王二霞的舉動就覺得她是個壞人,就去叫公安去了。
路上趙麗芳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鄭國慶說話,鄭國慶慢慢地話也多了起來,說話也流暢了。
他好像平時並沒有什麼傾訴渠道,所以跟趙麗芳雖然隻是第二次見麵,卻把自己的家庭情況說了個清清楚楚。
鄭國慶的父親原來是南和縣煤礦的工人,母親去世得早。後來父親也去世了,按當時的規矩,應該是鄭國慶接班,接替父親的工作當工人。但是鄭國慶的叔叔嬸嬸求他,說他的堂哥比他還大兩歲,還沒有工作,找個對象都找不到,現在媒人介紹了一個姑娘,人家姑娘就要求是正式工,要不就得吹。
叔叔嬸嬸說,鄭國慶才十四歲,他們養著鄭國慶,先讓堂哥接鄭國慶父親的班,好說對象結婚。等到鄭國慶十八歲,就讓叔叔退休,讓鄭國慶接班。
鄭國慶腦子單純,經不起叔叔一家的狂轟亂炸,就傻乎乎地答應了。
結果堂哥上班了,對象也有了,叔叔一家對鄭國慶的態度就開始改變了。
等到堂哥結婚的時候,就把鄭國慶從他的家裡趕了出來,理由是這是煤礦分給工人的住房,鄭國慶跟煤礦已經沒關係了,他堂哥既然接替了鄭國慶父親的班,就應該享受鄭國慶父親同樣的福利。
鄭國慶報了警,公安去了,他嬸嬸的做派就跟王二霞一個樣,拍腿撒潑,大聲叫鬨,什麼道理都在她那邊。
很多單位的福利分房都默認讓職工家人住下去,但是規矩確實是職工不在了,這房子就應該由單位回收。單位和公安都沒有辦法,還是當時去處理出警的林大新給鄭國慶找了個住處。
鄭國慶知道自己被騙了,等到他十八歲,他叔叔也不可能退休讓他接班。
“多虧乾爹幫著我,我才能在這城裡拉點活兒。”他說的乾爹是一個孤寡老頭,大家都叫他黃老頭。
黃老頭在縣城看車,凡是進城的自行車、平板車都要指定地方存放,他坐在一邊看著。黃老頭給車主一個竹牌子,另一個配套的竹牌子掛在車上,走的時候憑牌子領車,交付五分一毛的看車費。
老頭沒有親人後代,鄭國慶也沒了家人,兩個人認識後,挺說得到一起,時間長了就認了個乾親,一塊過日子了。
也是黃老頭找了人,鄭國慶才能拉著平板車,給供銷社拉貨卸貨送貨,拿個臨時工的工資,養活自己。
“乾爹說了,電廠回頭要招很多工人,到時候我也去報名。”把東西都搬到了趙麗芳家裡後,臨彆的時候,鄭國慶抬起頭對趙麗芳說,目光中充滿了向往。
趙麗芳鼓勵他:“你一定行。”
給錢的時候,鄭國慶不好意思收,還是趙麗芳給他塞到手裡的。
回到筒子樓,趙麗芳就係上圍裙,開始準備午飯了。
快到十二點的時候,殷秀成和徐長輝走到了筒子樓下,就聞見了濃鬱的香味。
徐長輝吸了吸鼻子:“局裡家屬中有高手啊,這味道快趕上專業大廚了。”
殷秀成提著一瓶二鍋頭:“彆光記得吃!”
“我知道,還要喝嘛!喝多了就開始執行計劃嘛!”徐長輝對著殷秀成揮手,“我怎麼看你比出任務還鄭重呢?你媳婦難道是母老虎?”
殷秀成瞪了他一眼,徐長輝哈哈大笑:“放心,這麼多年的搭檔,你給的作戰計劃,我絕對執行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