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院子就是電廠黨辦所在地。電廠書記張之杭的辦公室在三樓。黨辦的秘書聽他們報上了來曆後,微笑著請他們在大辦公室等了十幾分鐘,才把他們帶到了張之杭的辦公室內。
張之杭的身上有著明顯的軍隊痕跡,四十多歲的他依然腰板筆直,聲音洪亮,見了殷秀成就大聲打招呼,問他徐長輝的近況。
他當初和徐長輝是要好的戰友,不過後來兩個人調到了不同的隊伍,徐長輝從事特殊工作,平時的聯係少了很多。隻是沒想到幾十年後,竟然又在同一個縣城相見了。
殷秀成拿了徐長輝的信給他,介紹了趙麗芳的情況,說她以後就在電廠子弟小學教書。趙麗芳也站起身跟張之杭問好,簡單打了個招呼。
張之杭打開信看了就哈哈大笑:“小趙同誌這樣的人才,就算沒有老徐的推薦,咱們電廠也是強烈歡迎的。”
和張之杭聊了一會兒,留下了帶來的禮物,兩個人就離開了。
“我就不喜歡這樣跟人應酬。”趙麗芳靠在車座的後背上,“說著客套的話,掛著虛偽的笑,好累。”
殷秀成沒有看她:“那你在家,我養著你啊。”
“才不要。”趙麗芳對著後視鏡看自己,一隻手理了理有點淩亂的碎發,“依附他人,能有自由嗎?”
殷秀成挑了挑眉毛。自由啊……
趙麗芳突然指著路邊:“你看,那個是不是潘盈?”
殷秀成早就看見了,但是現在還是仔細看了一眼,表示自己並沒有比媳婦兒更早看見彆的女人:“有點像。”
“她怎麼在這裡?”趙麗芳看著潘盈身上的工作服,“這好像是電廠的工作服吧?”
袁英俊已經把事情跟殷秀成彙報過了。他確定潘盈身後確實有人在推動,目前來看,為潘盈辦理進電廠手續的是勞資科的一個副科長,這個副科長前段時間突然變得高調起來,據說是搭上了省裡的大人物,一時很是囂張。
到了這裡,不需要繼續調查下去,殷秀成都已經知道背後的人是誰了。
“應該是。”
對於潘盈這樣的小棋子,殷秀成沒有多說的興趣。吉普車從潘盈的身邊駛過,揚長而去。
“不過,你既然出來工作了,我就要提醒你一句。”殷秀成的臉色嚴肅下來,“我的仇人不少,你很可能會被我連累,被人當成對付我的工具。”
“就像潘盈,她的到來,並不是真的要對我做點什麼,而是針對你。如果你上了當,跟我鬨,夫妻吵架,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趙麗芳原以為是一個暗戀殷秀成的小姑娘百裡迢迢來投奔他的故事,怎麼到了殷秀成的嘴裡,卻成了一個報複他的陰謀?
殷秀成的目光有點冷:“因為那位大少爺覺得,我破壞了他的幸福。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會想儘辦法破壞我的幸福。”
那位曾經有一個非常喜歡的女朋友,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但是經過組織審查,卻發現他的女朋友極有可能是敵特。那位不聽,認為這是一種汙蔑,是一種派係鬥爭的手段。而當時受命抓捕他女友的就是殷秀成。
殷秀成被他帶著自己的手下攔住,他的女友卻趁機從大橋上一躍而下,嘴裡喊著“我愛你”。那位大少爺當場跪地大哭,撕心裂肺,然後一邊讓人下水救人,一邊指著殷秀成和他的隊員罵:“你們都該死!我要你們都死!”
“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你隻是奉命執行任務,他卻遷怒於你,認為是你逼死了他的女朋友?”趙麗芳很生氣。
“他腦子有沒有問題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這個能力,也有這種瘋狂。”潘盛當時也在場,所以那位大少爺收買潘盛,讓潘盛暗殺他,不僅是想要他的命,還想要他體會那種失去重要人物的痛苦吧。
後來,他回來之後,有個當初的隊員偷偷告訴他,大少爺幾乎對每一個隊員都開出了同樣的條件,隻要殺了殷秀成,就提拔他們,讓他們升官,離開凶險的前線,以後就跟他混。可見,這位大少爺對殷秀成恨到了骨子裡。
“所以,從現在開始,電廠的任何一個人,你都不能完全相信,知道嗎?”吉普車爬上一個山坡,超過了長長的公交車,“哪怕是張書記,哪怕是範校長,哪怕是對你很友好的同事,都不能相信,記住了嗎?”
趙麗芳在心裡罵了句粗話:“他這樣的怎麼不去死!”
殷秀成抿了抿嘴,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聲音低沉:“他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