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秀成俯視著自己憤怒的妻子,嘴角的弧度按都按不下去。這麼鮮明活潑的妻子,他還真是第一次看到。如果不是這一次爆發,他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在她溫柔賢淑的表麵下,隱藏的是這麼一個有趣的靈魂。
在趙麗芳驚恐的表情中,他慢條斯理地用一隻手鉗製住了她被迫伸在頭頂的兩隻手腕,騰出一隻手從容地解開了她身上那件已經洗得發白、滿是補丁、土氣十足的黑色老土布上衣扣子。
“滾開!快滾開!”
趙麗芳嚇得快要魂飛魄散,尖叫著扭動腰肢,想要把殷秀成從自己身上掀下去。
殷秀成穩若泰山,對著白色線衣下方樣式新奇的胸衣挑了挑眉毛:“挺好看的。”
趙麗芳想起自己為了避免下垂偷偷做的白色棉布胸罩,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臉。這東西縣城供銷社不知道有沒有……如果沒有,她能不能說是讓村裡的女知青從上海捎過來的?
感覺到趙麗芳瞬間沮喪的氣息,殷秀成差點笑出聲來。他伸出手指,撥開她的衣角,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他記得,他的妻子胸部下方有三個並排的傷疤,據說是她小時候不小心摔在耙子上留下的。
他記得這三個傷疤都是小指肚大小,圓圓的,整齊地排列在右胸部下方。不過現在這三個傷疤都變得十分淺淡,隻留著一點點痕跡,如果不是他刻意尋找,說不定根本就看不出來了。
為了確保不會弄錯,殷秀成伸出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那三個淡淡的疤痕。
誰知道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卻好像是戳中了趙麗芳的什麼逆鱗一樣,沉默了好一會兒的趙麗芳猛然用力,竟然掙脫了殷秀成的雙手。她抓起枕頭,狠狠向著殷秀成低垂的頭顱砸下。
殷秀成無聲歎氣,頭都沒抬,隻把身子一側,沉重的高粱皮枕頭砸在他的肩膀上,發出悶悶的聲響。
趙麗芳趁機坐起身來,雙手用力,把殷秀成推倒在床上,飛快地爬過去騎在了他的腰間,一隻手揪著他的衣領,另一隻手握起拳頭對著殷秀成的臉就打了下去。
殷秀成躺在那裡,一伸手就接住了她的拳頭,用力一拉,趙麗芳就身不由己地趴到了他的胸前。
“娘!”
“娘!”
“不打爹!”
三個童聲幾乎是同時響起,趙麗芳艱難抬頭,正對著臥室房門。房門開了一條大縫,三個小腦袋擠在門縫中,正一臉驚恐地看著她,好像看著什麼噴火怪物一樣。
趙麗芳睜大眼睛,感覺到身下男人輕輕顫抖,低頭看見殷秀成臉上毫不掩飾的笑容,頓時了悟:“你是故意的!”
她剛才大喊大叫,驚醒了三個孩子。殷秀成聽見了三個孩子起來的聲音,所以故意放鬆了對她的鉗製,被她推倒,讓三個孩子以為是她在欺負殷秀成!
這個男人怎麼這麼陰險!
可是看著三個孩子驚恐的表情,趙麗芳還是擠出了一個微笑:“我怎麼會打他呢?我們鬨著玩呢。”說著,趙麗芳在三個孩子看不見的地方,掐著殷秀成腰上的肉皮,用力擰了一圈。
看著殷秀成皺著眉頭忍著不敢呼痛的表情,趙麗芳心裡才平衡了一點。她跳下床來,上前摟住三個孩子輕聲安慰。
“快回去睡,你娘也累了,也要睡覺了。”殷秀成一隻手摟著趙麗芳,一隻手摟著三個孩子,在三個孩子臉上一人親了一口,然後在三個孩子期待的眼神中,對著趙麗芳的臉頰也親了一口。
趙麗芳忍著撓破殷秀成那張臉的衝動,看著他逃跑一樣抱著三個孩子去了隔壁,對著他的背影舉起雙手,在空中抓了抓,發泄自己的情緒。
今天的遭遇是一個教訓,讓她千萬不能把大反派當成好人。男女之間體力懸殊,以後一定不能這麼衝動。
房門打開,衣衫淩亂的殷秀成走了進來。看見坐在床邊低著頭渾身散發著不爽氣息的妻子,他撿起了地上的紅寶書,在手裡拍了拍,放在床頭,然後坐在了她的身邊。
三年來,她一直告訴自己,等到大反派回來,她的苦日子就會結束,她就能自由了。靠著這個念頭支撐,趙麗芳一直熬到現在。
然而大反派比她想象的狡猾得多,而她自己卻比想象中無能得多。在大反派麵前,她的努力和反抗,簡直就像是一個笑話。她今天這樣挑釁,他都不生氣,又何嘗不是因為他們之間的實力差距太大,他根本沒有必要對一個小螞蟻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