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去見張裕德,不說去投其所好,起碼不能戳中人家的忌諱吧。
船九點離岸,八點四十五的時候,張裕德一眾人終於到了。
為首的中年男人非常高大,腰背挺直,意氣風發,甚至他身上的英俊還沒有被時間消磨光,很有氣度。
林知梁一眼就能認出他就是張裕德,而他身邊跟著的那個就是他的兒子張揚。
林知梁撐著欄杆從窗台上跳了下來,整理一下裙子,準備要下去了。
雖然等場子熱度疲乏一點再過去為好,但沒時間了,她必須要趕在梁豈彆他們跟張裕德正麵對上,把事情搞得針尖對麥芒之前先見到他。
果然知梁下去的時候,張裕德恰好準備上樓了。
他帶著一個老仆,剛跟一群人一同端了杯酒,說了兩句話就離開了,看來是身份使然,已經不耐煩應付太多人,要避去私廳。
林知梁心說好險,他應該就是要去四樓那個會議室了,幸虧趕在那之前。
隨手從旁邊的長桌上取了一杯香檳,林知梁迎著他們走了過去。
“張老師,沒想到在這裡有幸與您見麵了!”林知梁站在樓梯拐角旁邊,一雙白嫩到看不見血管的腳乖巧的並著,竟然像出現了個不合時宜的學生妹。
張裕德正要上樓,一抬頭見她不禁一愣,可知梁拿出她乖巧惹人愛長輩通殺的乖乖牌麵貌來,並未引起他的反感。
他的老仆本意要幫他擋下林知梁,可張裕德卻不欲跟一個晚輩計較,挺寬容的笑道:“不知道你是?”
林知梁臉上帶笑,年輕的臉上並不顯局促,眼裡倒有不加掩飾的崇拜,“我叫林知梁,就是陪同彆人過來當舞伴的,沒什麼值得您記住的身份,但您是我的偶像,您的講堂我全都存在手機裡呢。”
她摸了摸裙子,不好意思道:“就是今天不碰巧,沒有紙筆,不然真想求得您的簽名。”
張裕德笑了笑,從西裝前袋裡抽出了一隻鋼筆,“筆我有,走吧,給你找一張紙去。”
林知梁忙點頭,亦步亦趨的跟著這兩人朝樓上走。
不過找紙就不必了,這三兩步的時間裡林知梁就必須要留住他。
林知梁笑道:“張老師,我本來就在猜今天晚上您會不會過來,您果真出席了,我特彆高興,您這次跟梁家合作,一定能化險為夷。”
這話一出,氣氛突兀起來,張裕德上樓梯的腳步頓時一住,回過頭再看,那長相漂亮的小丫頭不由得怪異起來。
明明容貌過人,開口卻像個不自知的孩子,此時又賣弄起玄虛來了。
他凝視著林知梁,“化險為夷?這個‘險’是指的什麼?”
林知梁一愣,開口直愣愣的脫出:“您天額滿,奸門平,是天人吉相。可生肖屬馬,馬本應該是倒吃甘蔗後來甜,中年富貴的屬相,偏生您早年就已經一覽眾山小了,馬提前受了這大貴命,您五十六歲時,馬有一坎。”
張裕德今年剛過了五十五的壽,聞言不禁麵色一凜。
知梁手足無措起來,有點不敢說了,“抱歉……您不相信就全當我亂說的吧。”
張裕德抬了下下巴,“繼續說。”
知梁道:“其實我就是跟著師傅學了點雜學,這些我以為您知道的……難道梁豈彆特意收的那副畫沒送到您手裡?”
張裕德把梁豈彆送來的東西早就全須全尾的丟回去了,哪知道他送了些什麼,這時麵上不動聲色,避開不談,“你稱呼他全名?你跟小梁少爺是什麼關係,怎麼會知道他的畫?”
知梁摸了下鼻子,“實不相瞞,我來這兒就是給他當女伴的,我知道他前段時間特意去收了金獎作品的一副畫,叫《柏梁高宴》,是特意送給您的,畫上一人設宴,用百馬指代來參加宴會的賓客,意喻一呼百應。”
說罷了她一笑,“不過既然您已經跟梁家合作了,這些就都不重要了, ‘梁’是最堅實的木,有梁家為您牽馬,得遇貴人,自然能化險為夷了。而且那畫也確實是好寓意,可以拿出來掛兩年。”
林知梁說完,張裕德沒開口,沉默片刻,她注意到他的右手下意識轉動了兩下大拇指上的祖母綠扳指。
這是個下意識思考的動作。
中年男人的眼中精光內斂,暗色在內裡流轉了幾番,再抬眼,他終於用正眼看林知梁了,儒雅一笑,開口笑道:“小神仙算有遺漏了,我與梁家的合作還沒敲定呢。”
他開了這個口,臉上的鑄起的抗拒也已經消退了,林知梁心裡知道這一遭東拚西湊的瞎吹成了。
沒有人不怕遇到劫數的,能破財免災他們都願意,更彆說遇到貴人反而能乘風化龍了。
張裕德隻要心裡不抗拒,他當然明白和梁家聯手後會帶來多可觀的收益,更強大的力量聯動足以使他有生之年更上一層樓。
至於那副《柏梁高宴圖》,那就是林知梁的一個教授今年得了金獎的作品,前兩天還展覽來著,價太高沒賣出去,這不,給他找著買家了,就賣給梁豈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