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是直節圓潤周通,現在,心腸不知曲繞了幾節,至於行事……他還沒想好做什麼事。
鄭衡想了想,道:“先生有弘道之心,便不拘在禹東學宮一地。天下那麼大,何處不可以弘道?先生順心而為,便可以發現要走的路。”
她這些話說得直白,道理也很清楚,關鍵是季庸不知道自己的心向在哪裡啊!
弘道之心。育人之所……季庸似有所得,卻總覺得眼前蒙了一層輕紗,始終看不真切。
想到季庸是孟瑞圖最看重的學生,鄭衡到底不忍心。便說道:“我與裴族長有些話要說,季先生在旁邊聽聽,可好?”
季庸雖然不明白他的意思,卻還是點點頭。
此時裴光優哉遊哉地在千輝樓喝茶,當聽到胖掌櫃來稟,到鄭姑娘有話想對老太爺說時。他愣了愣。
鄭小姑娘怎麼知道他在千輝樓?她現在不是在見季庸嗎?有何話語要現在對他說?
裴光帶著滿腹疑惑,去見了鄭衡和季庸。
他尚未開口說話呢,就聽到鄭衡問道:“裴族長,以你看,理政之首,是什麼呢?”
嚇!這麼高大上的問題……裴光頓時懵了。
好在他不是繡花枕頭,類似的問題,他早和兒子們在雲溪邊上討論過很多次。
他清了清嗓音,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天下之恃所以為安者,財也,兵也。理政之首,便在這兩者。”
季庸靜靜聽著,並沒有插話。
鄭衡笑了笑,繼續問道:“財者何來?兵者何來?”
裴光臉上有些糾結。為什麼他有一種被考究的感覺?喂喂,眼前的可是小丫頭,他還是她的遊學老師。
小丫頭這麼問他,真的好麼?
他還沒想好要不要回答,鄭衡便說道:“當年老師是這麼問我的,我答不出。那麼我現在將老師的說法講出來吧……”
裴光一聽,急了,連忙說道:“先彆說先彆說。我先說!看看我與韋君相的想法是不是一樣。”
鄭衡笑眯眯地應了好的。
裴光顯然將這個問題當作和韋君相的較量了,臉色一改之前的隨意,開始嚴肅思考起來。
一會兒才道:“財者從商來,兵者從籍來。說到底,這兩者都需要人。理政之首,說到底在於人。人,才是最重要的。”
這一下,鄭衡真是驚異了。老師和裴光,這就是傳說中的神交?
當初老師和她說的,便是這麼一番話!
人,才是最重要的,老師當初就是這麼說的。
看到鄭衡的神色,裴光便知道當初韋君相的意思和他差不多,便露出了一絲驕矜而隱秘的微笑。
他就說嘛,他怎麼會比鴻渚韋君相差!
鄭衡的思緒則泛開了,她秉國十年,對這句話的感觸實在太深了。
從古至今,關於治國的道理訓義不知凡幾,從為君賢明到為臣忠心,從愛民如子到清正廉明,從德者先行到刑法為輔……
每一句都很有道理,每一句都對國朝有益。
可是,說到底這些道理訓義,關鍵還是在於人。如果沒有人,如果人沒有開智,那麼何來治國理政呢?
鄭衡微微笑,轉向了季庸,說道:“故爭天下者,必先爭人。報天下者,必先導人開智。季先生,您說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