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雍避開了他的眼神,掩飾般地道:“或許是因為時機恰當,或許是因為彆的,祖父並沒有與我細說,我又哪裡得知呢?”
裴定臉上仍笑著,眼中卻醞釀著風暴。良久,他歎了一聲,眼中的風暴倏然消去,聲音帶著無奈和了然:“你不敢看我,你什麼都知道,隻是不說而已……”
他畢竟和葉雍同在王謨身邊那麼多年,過去葉雍心虛犯錯的時候,都不敢看向他。
葉雍心底,仍是將他當作師兄,才不敢看向他。
也正因為是師兄,許多事便不足以說,或許,是不想說,甚至也不能說……
葉雍仍是專注看著眼前的茶杯,並沒有作出回應。
裴定看著葉雍憔悴的麵容,再次開口道:“你的表現告訴我,你現在遇到了難題,令你極為痛苦為難,到底是什麼?”
“沒有什麼,千秋真是多慮了。”葉雍飛快地接上了話,仿佛為了明證一般,他抬眼看向了裴定,直直地,再沒有任何閃避。
不等裴定說些什麼,葉雍便繼續說道:“祖父的想法,我真是不知道,也勸不了他。如果千秋約我來是為了這個,我真沒有什麼好說的。”
“真沒有什麼好說?”裴定斂去了笑容,冷聲反問了這麼一句。
葉雍堅定地搖搖頭:“沒有什麼好說的,長輩的決定,我作為小輩哪裡知道?”
說完這句,他潤了潤喉嚨,才道:“千秋,近來刑部事情很多,倘若沒有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他接連快速地說著這些話,裴定根本就插不上話,此刻聽到他要離開,裴定便看向他,淡淡地說了一個字:“嗯。”
的確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葉雍躲避的態度,粉飾的詞語,的確讓裴定沒有什麼好說了。
不管葉雍是否知道葉家對北寧出兵的打算,不管葉雍是否勸說過葉獻,不管葉雍是否還記得老師的話語,都沒有詢問的必要了。
他約葉雍來太始樓,原本是希望葉雍能勸說葉獻改變態度的,也不必要了。
聽了這一聲“嗯”,葉雍便站了起來,打算離開太始樓。
隻是在邁開幾步後,他忍不住說了一句:“千秋……以後再見了。”
裴定此刻端坐著,正背對著葉雍,聞言便回過頭來,臉色看起來竟蒼白了幾分。
他沒有回話,隻是點了點頭,便轉過身,再不看葉雍一眼。
再見了,當然,同在京兆,同樣是朝廷官員,當然會有再見的時候。
隻是,在葉雍踏出太始樓的時候,不管是他還是裴定,都知道有什麼不一樣了。
就算他和裴定再見,或是再一起坐下來喝茶飲酒,還是不一樣了。
他們並沒有爭執,並沒有斷義,甚至在這個時刻,還彼此關懷著。——隻是所走的路不一樣。
葉雍所代表的葉家,一力推動大宣對北寧出兵,而裴定所在的裴家,卻要全力阻止這一場出兵。
道不同,則不相為謀。
裴定不知道葉雍要走一條怎樣的路,但他自己要走怎樣的一條路,卻十分清楚。
最終,在茶過三盞之後,裴定也離開了太始樓。
待他回到裴家的時候,便見到了怒意橫生的裴光,到底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