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隻知道錢貫率領族中主要子弟在北州,卻無法與錢貫有所接觸。一則是錢貫在北州藏得很深,二則是因為裴家在北州的子弟身份不夠。
陶黑胖接任關外衛一職,掌管著關外衛近十萬兵馬,可算位高權重。無論錢貫打算做什麼,都繞不開陶黑胖。現在就靠陶黑胖與錢貫聯係上了。
陶元慶點點頭,有些詫異地問道:“那個錢罐子去北州做什麼呢?”
他一直都記得厲平太後盛讚錢貫為“錢罐子”,錢貫把持了戶部那麼多年,去突然致仕了,錢家跑去北州做什麼呢?
裴光白了陶元慶一眼,懶得搭話。若是他知道錢家的安排,早就說出來了,哪裡需要陶黑胖開口問?
陶元慶摸了摸鼻子,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我意將殊兒留在京畿衛,以留意京畿衛的情況。你看如何?”
裴光看了看旁邊露出一口白牙的陶殊,搖搖頭道:“不可。賀應棠為人陰狠,你忘記寧昭是如何死的了?我怕殊兒留在京畿衛,會有殺身之害。”
陶殊隻是京畿衛的一名果毅都尉,自然不必非要去北州不可。他留在京畿衛,的確可以隨時知道京畿衛的動態,但他是陶黑胖的孫子,這就另當彆論了。
賀應棠接手京畿衛之後,怎麼可能容忍前大將軍的孫子在衛中?根據賀應棠過去的行事,他很肯定賀應棠會借陶殊立威,殺雞儆猴嘛,陶殊可不就是一個小雞崽?
陶元慶默然。他自是知道寧昭是怎麼死的。關外衛大將軍寧琚之子、關外衛副將寧昭,對外雖然說是病死的,卻是死於部下賀應棠之手。
他原先想著賀應棠不敢對付殊兒,現在想想也是心大,還是不要冒這個險了,殊兒還是去關外衛為妥。
陶元慶歎了一口氣,道:“我此去關外衛,是惹了皇上不喜。想必要掌關外衛實權,必定異常艱難。若是出了什麼事……關外衛如何是好?殊兒如何是好?”
陶元慶到了這個年紀了,不知經曆了多少風浪,不曾畏懼過。在厲平太後賓天之後,他閃能接任京畿衛大將軍一職,靠的便是過人的冷靜沉穩。
但此時此刻,他想著關外衛的情況,心中竟有些惴惴。
他怕的不是自己出什麼事,而是自己出了什麼事之後,關外衛怎麼辦?殊兒又怎麼辦呢?不知為何,換防日子越近,他心中的憂慮便越深。
裴光眸光微動,笑著說道:“所以你要保重啊,任何時候都以保命為上。隻要命還在,事情總有轉圜的時候。你不記得了,我們兩家還有婚約,待你在關外衛穩住腳跟,這喜酒便能喝了。”
聽到他這麼說,陶元慶愣了愣,反倒是陶殊覺得臉頰有些發熱,心“砰砰”地跳了起來。
裴、陶兩家的婚約,當然是指自己和小珠兒……吧?他知道裴伯父說過這樣的笑語,現在聽來,這並非笑語而已。
不過,以後他要喚千秋為五叔嗎?這頗有些叫不出口啊……
腦補帝陶殊的思緒已不知飄向何方了,但陶元慶卻“哈哈”笑了起來,心中積壓的憂慮漸漸散了去,也像陶殊一樣露出了滿嘴白牙。
他努力壓住笑聲,揚起了唇角笑道:“好,好!如此我就放心了。京兆這裡的情況,就交給你了。”
他知裴光這是在寬他的心,無論他發生了什麼事,關外衛和殊兒都會有著落了。他心頭的憂慮漸漸散去,為了孫兒的一杯喜酒,他自會好好惜命的。
至於關外衛是什麼樣的情況,那就以後再說吧,反正也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燈火跳動中,一黑一白的兩張臉孔都帶著笑意,前路仿佛也不那麼渺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