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定的目光始終落在石皋的頭顱上，認真地辨認著。
裝在這個匣子裡的頭顱，和之前他在戰場上所見到的石皋……樣子很不一樣。
當時的石皋，還是“敢當王”，滿臉的絡腮胡子，橫跨馬上看起來異常勇猛，難怪能帶著那些水匪揭竿而起。
眼前裝在匣子中的頭顱，也是絡腮胡子，因為已經死了的緣故，臉容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狀態，但還是能看出臉容枯瘦雙眼深陷，看起來像是久經風霜那種人。
裴定不至於過目不忘，對石皋也不熟悉，所以特意令裴前跟隨。
裴前與石皋的接觸，比在場任何人都多，由他來辨認石皋，是裴定覺得最為合適的。
裴前麵目表情，隻點了點頭。
這個頭顱，的確是屬於石皋的，哪怕樣子看起來和之前相差極大，但的確是。
這個結果，在裴定意料之內。
葉雍做事謹慎，不可能為了立功而弄出一個假的石皋來，不然，葉家當真是徹底完了。
在營帳中得知石皋被梟首後，阿衡隻淡淡說了一句：“想必是真的石皋了，葉雍這是立了天大的功勞。”
可不是天大的功勞嗎？親自梟首反賊，完美地完成了招討司平亂的任務，這功勞之大，一時難以估計。
這些，裴定也知道，問題是：葉雍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
招討司那麼多人，還有小錢兒領著裴家的暗衛，幾乎將整個桐廬都翻過來了，但石皋就是沒有露出一點痕跡。
先前葉雍也沒有任何獲得消息的表現，突然就將石皋的頭顱帶回來了。
這可真是……裴定都想不出形容來了。
此時，趙大均問出了裴定最想知道的問題：“葉大人，這是怎麼回事？你快與本官說說。”
在場的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都想知道葉雍是如何抓住石皋的，明明此前一點消息都沒有啊！
葉雍眼中赤紅，看起來似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說出的話語也是沙啞的。
“回趙大人，下官在幾天前就發現了一些異常線索，隻是當其時，所有人都在為魏大人的事情而憂心，下官擔心這些線索有誤，便帶著士兵打算再三求證，誰知道就見到了石皋……”
葉雍將抓住石皋的詳細過程說了出來，原來，石皋一直躲藏在桐廬城中！
他帶著他的親信，殺了一隊在戰亂中被迫離開家鄉的商人，然後假冒了他們的身份，在桐廬城中安頓了下來。
據葉雍所說，他之所以發現這隊商人有問題，是因為這隊商人中竟然沒有一個小孩！
要知道，被迫離開家鄉的商人，肯定會帶有家眷的，女人和小孩必不可少。
石皋足夠小心了，在剛開始的時候，的確留下了女人和小孩，女人還好辦，可以威逼利誘，但是小孩就不行了。
那些小孩整天哭鬨，哄也哄不住，無奈之下，石皋隻好殺了他們，這才讓葉雍發現了端倪。
“大人，下官帶著士兵前去查探，本是想從長計議的，但是沒有想到，被石皋察覺了，下官擔心其再次逃脫，所以事急從權，派人去刺殺了……”
線索的發現、事情的經過，他全都一一說了出來，與其他招討司士兵的說辭也對得上。
葉雍述說的時候，目光不自覺地朝裴定方向看了看。
當裴定目光看過來的時候，他笑了笑，毫不掩飾眼中的一抹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