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佑帝盯著錢皇後,想從對方那張端莊賢淑的臉容上看出其心思來,可是,他什麼也看不出來。
也是,皇後曾得母……厲平太後親自教導,喜怒不形於色,他自是不能看出什麼來的。
但是至佑帝漸漸壓下了怒氣,努力平靜道:“你想舉薦什麼人?”
皇後明知他不喜,也要舉薦一個人,他倒要看看,她舉薦的是什麼人!
“皇上,臣妾聽聞江南道房屋燒毀甚多,許多百姓無家可歸。臣妾過去曾聽聞,工部員外郎謝瀛洲熟知房屋建造、河堤修築、安民營生等事,所以臣妾想舉薦此人前去江南道。”
錢皇後說罷,也沒有像彆的妃嬪那樣低下頭,而是看向了至佑帝,想看清楚他的反應。
“謝瀛洲?膽敢以仙山為名的那個工部員外郎?”至佑帝這樣道,語氣頗為不屑。
謝瀛洲,他知道是誰,他還很知道是誰。
他記得,當初厲平太後給他點評朝中官員的時候,曾指著謝瀛洲的名字,笑道:“皇上,這個人以仙山為名,可見誌向非凡,可放在員外郎的位置上,仔細考察一番。”
當時他也笑著點點頭,說母後所言極是,雲雲。
於是,這個謝瀛洲就被他放在了工部員外郎這個位置上。
直到如今,也還是在工部員外郎這個位置。
厲平太後當初所說的誌向非凡,現在看來不過爾爾。
若不是錢皇後提起,他早就忘記了這個人,但一旦想起來了,就發現印象深刻。
當初厲平太後所看好的人,現在皇後卻大力舉薦。看來,一脈相承的,是她們這兩個女人才對。
錢皇後要舉薦的人,至佑帝自然是不打算用的。
“朕想起這個謝瀛洲是誰了。吏部考課多年都是中下等,若不是工部實在缺人,朕早就將此人發去外地了。皇後現在要舉薦此人?”
“是,皇上。此人有才能,對江南道很有用,請皇上批準。”錢皇後這樣道,心中忍不住一陣苦澀。
謝瀛洲每次考課都是中下等,原因是什麼,皇上心裡不清楚嗎?
謝瀛洲本身怎麼樣,工部官員最清楚不過了。現在京兆每逢暴雨而不浸城,還是多虧了此人。
若不是皇上心中不喜,吏部考功司官員為了討皇上歡心,故意打壓謝瀛洲,才致其考課是中下等。
皇上為什麼不喜謝瀛洲,錢皇後並不知道,但是謝瀛洲是個有本事的人,在工部員外郎這個位置上已經耽擱很久了。
趁著江南道戰後重建,他去了那裡能更好地發揮所長,這才是真正的造福於百姓。
至佑帝眯了眯眼,不悅道:“然則,皇後的意思是,考功司這些年對謝瀛洲的評定錯了?還是皇後在說,朕沒有識人之明?”
錢皇後看見他眼中明顯的不屑嘲諷,終於移開了眼睛,頓覺無話可說了。
她來紫宸殿之前,當然想過皇上的反應,現在……真是一點都不出她的意料。
明明已經預知了這個結果,她卻還是不死心,明知皇上不喜也還要舉薦謝瀛洲。
她的內心裡,到底還是存著一絲絲希望,希望皇上就算再不喜她,也要以朝局為重。
但是她失望了……
然而,錢皇後此時還不知道,這還不是她最為失望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