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剩下的加上超市內獲取的,所有需要進一步加工的食物,全部烹製成可以直接食用的熟食。他並不擔心自來水還能否飲用的問題,城市用水都經過嚴密的過濾和消毒體係,而且水源不可能是流感病毒的傳播方式,否則就意味著全世界的所有江河湖泊同時受到了病毒汙染,這無異於天方夜譚。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水中真的有流感病毒,他也已經喝了一個多月了,既然沒出事就說明他對病毒有足夠的防禦能力。而在沒有載體提供養分的情況下,水中的流感病毒無法變異成喪屍病毒。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是,沈尋說能喝。
沈十安小心控製著電器不會過載,穿上圍裙在廚房內忙碌不休,房子裡很快就飄滿了誘人的食物香氣。
小孩兒咽著口水跟在他後麵來回打轉,沈十安乾脆給他撕了根烤鴨腿,將手機拿出來編輯出一條發送給顧先生的短信,短信內詳細介紹了自己目前的情況和之後的打算,以及拜托對方打探範夫人母女的消息並代為照顧的請求,讓沈尋坐在沙發上一遍遍嘗試發送。
也不知道是人品好還是手氣壯,沈尋坐在沙發上按了兩個小時,還真讓他把信息給發送出去了。沈十安立刻嘗試打電話,但依舊是嘈雜無序的忙音,看著短信下麵“已發送成功”的提示怔愣良久,最後長長呼了一口氣。
能發送出去總歸是件好事,如果顧先生能看到,那麼範夫人母女的安全無疑就多了一層保障。
沈十安徹夜未眠,花費了整整一天半的時間,趕在第二天天黑之前將所有食物烹製完畢。米飯裝進便當盒裡,澆上燒好的菜肴做成蓋澆飯,包子饅頭加熱,番茄汁裝進水杯水壺,番茄醬用密封盒封好,雞湯鴨湯直接連鍋送進竹樓二層——這裡的時間是停滯的,送進去時熱氣騰騰,拿出來時還是熱氣騰騰,隨吃隨取。
這麼多東西,足夠他和小孩兒吃上一個月綽綽有餘。而且還沒算上那些堆成小山的香腸肉乾鴨脖雞腿。
除此之外,他將家裡所有能用得上的東西全部收進了空間。竹樓一層共有四間房間,除了書房和廳堂之外,還有一間放了張實木雕花床和紅木衣櫃的臥室,廳堂後麵是一間空置的房間,麵向屋後的竹林還開了一扇門,沈十安打算用作廚房。沙發茶幾收進廳堂,鍋碗瓢盆收進廚房,換洗衣物、被子枕頭、床墊床凳收進臥室……
另外還有各種雜物,姥爺留下來的專業書籍和醫療工具,飽受沈尋蹂\'躪依舊堅'挺完好的掃地機器人,甚至是幾個月之前買的狗窩狗糧,沈尋都堅持要一起帶著,理直氣壯振振有詞:“安安給我買的!”
差不多是把整個家都搬進了空間。
原本他的確嘗試著想要將整個房子當成一個整體收進空間裡,但是失敗了,看來可收取的東西還會受物品質量、體積所限製。
至於母親的骨灰和遺物,則被小心存放在書房的書架上,自從功法書被融合,整座等牆高的書架都是空的。
所有東西整理完畢之後,考慮到從解剖室裡獲取的鋼管已經變形,沈十安將從超市內精心挑選的實木拖把棍拿了出來,綁上一根西瓜刀那麼長的變異蘆薈尖刺,製作了一把新武器。這樣的尖刺他有很多,除了還長在空間裡那棵已經兩層樓高的蘆薈身上的,之前做橙汁蘆薈時也砍下來不少,變異後的尖刺不僅長,而且極為堅硬,估測應該不比鋼鐵類的金屬差多少,用來製作成攻擊喪屍的武器再合適不過。
至於竹樓二層的那把長劍太紮眼了,沈十安暫時不打算拿出來。
離家前的晚上,他給自己和沈尋做了一頓大餐,油燜大蝦,紅燒肉,糖醋排骨,可樂雞翅,拔絲紅薯,鮮筍老鴨湯……全是小孩兒愛吃的。
沈尋激動得不得了,菜還沒上桌就開始一個勁咽口水,等到飯菜終於上齊,立刻爬上自己的特製椅子:“吃完這一頓,是不是就要上路了?”
沈十安:“……”
話是沒錯,但聽起來怎麼這麼不吉利呢。
抬手給他夾了一根雞翅,“吃完飯,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出發去市中心。”
去市中心有兩個原因,一是進一步補充物資,空間裡的食物是夠了,但想要長途跋涉趕往京城,要做的準備還有很多,最簡單的例子,小孩兒的衣服鞋子就不夠。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必須要去一趟位於市中心的市圖書館。市圖書館裡保存著全國各個省市城鎮的詳細地圖,在導航已經沒法兒用的情況下,如果沒有地圖確定路線和位置,他估計離開H市不久就會迷路。
沈尋沒有意見,隻要跟著安安就行。外麵亡靈死屍這麼多,他得保護安安的安全。
四月五號淩晨五點鐘,喪屍病毒爆發的第三天,臥室內的小夜燈忽然熄滅,隨即整個H市相繼陷入一片濃重的黑暗當中。
兩個小時之後,沈十安帶著沈尋前往地下車庫坐上車,強有力的引擎轟鳴作響,隨即歸於平穩,駛入凶吉難測的未知之中。
與此同時,距離H市數百公裡外的省道上,雲飛揚從汽車後座上醒過來,抱著身上的羊毛薄毯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幸虧安安讓咱們帶了毯子,要不然晚上真得凍得夠嗆,誰知道都四月份了還能這麼冷呢。”嘀嘀咕咕念叨完,和駕駛座的萬鋒打了個招呼:“萬哥你累不累,休息一會兒換我開吧。”
萬鋒緊盯著視野前方,根據路況謹慎而冷靜的調整方向,搖搖頭:“不累。這段路追尾車輛和遊蕩的喪屍比較多,等過了這段再換你來開。”
“哎!”雲飛揚乾脆應了一聲,翻出書包開始吃東西補充體力,順便還給瑞寶喂了點瓜子。一邊吃一邊又忍不住念叨起沈十安的好來:“幸虧安安給咱們準備了這麼多吃的,要不然咱們光是為了找食物就得吃不少苦頭。”
駛離H市之後,二人才發現病毒爆發後的災情遠比他們想象得還要嚴重,到處都是損毀的車輛,到處都是遊蕩的屍體。不光城鎮等居民聚集的地方他們完全不敢靠近,就連休息站的超市往往都是喪屍成群。華國人口遠超負荷的弊端,在此時體現得淋漓儘致。
萬鋒一邊關注路況,一邊應道:“你跟沈先生感情很好。”
“那當然!我們倆那可比親兄弟還親!”雲飛揚的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了,“你彆看安安平時性子比較冷,整天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其實心可軟了,就像那種在冰箱裡凍得梆硬梆硬的果汁夾心軟糖,你知道吧,外麵雖然又冷又硬,但咬開之後夾心又軟又甜,特彆好吃。”說著說著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萬鋒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含含混混嗯了一聲。
雲飛揚繼續往下嘮:“你知道安安有個日行一善的行為準則吧?我跟他就是因為這個認識的。日行一善呢,是安安的媽媽,沈女士臨終之前跟安安定下的約定,說是希望他心懷豁達,不要去恨學著去愛。嘖,我也不怕告訴你,我當初第一次聽說這事兒的時候,就覺得沈女士也太那個了一點,萬哥你懂吧,就是太聖母了,安安從小受了那麼多委屈,還要他豁達,誰能豁達起來啊。”
說到這裡頓了頓,然後歎了一口氣。
“直到沈姥爺過世,我才明白沈女士為什麼要跟安安定下這樣的約定。安安跟沈姥爺感情特彆好,而且沈姥爺還是他最後一位在世的親人,所以受到的打擊特彆大,整個人情緒都很不穩定,因為小區裡有個鱉孫子嘴巴不乾淨到處造謠說沈女士壞話,差點把人家給打死,是真會打死那種,一雙眼睛血紅血紅的。”
直到今天回想起來,雲飛揚還是心有餘悸。
“再之後又發生了另一件事,沈姥爺頭七那天,我陪著安安在家,有人送了一盆花過來,說是京城一位客戶特彆預定的,雖然沒留名字,但是顧先生不會跟安安玩兒匿名這套,剩下的就隻有那位顧夫人了。頭七送花,送點菊花啊白茶花啊白玫瑰啊什麼不好,那臭娘兒們竟然送一盆鴻運當頭!你說缺不缺德!這麼欺負一個孩子,這是活活造孽指望自個兒斷子絕孫呢!”
雲飛揚氣得直喘,恨恨往副駕駛座椅上錘了一拳,“這種事彆說是安安了,擱誰那都受不住,哪有這麼糟踐人的。安安就坐在沙發上,也不說也不動,盯著那盆花看了整整一天。等到天黑的時候,我正準備開燈,他忽然笑了起來。萬哥你能想象嗎,笑得也不大聲,就是那種很輕柔的笑,媽’的我脊椎骨冷氣一竄汗毛都豎起來了。這得恨到什麼程度,才能笑得出來啊。”
“從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雲飛揚目光幽幽,“沈女士讓安安不要去恨彆人,而是努力找到能讓自己去愛的人,不是說信佛信傻了,心懷眾生隻為了其他人著想,更不是原諒了當初顧夫人對她做的一切,而是對於沈女士來說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能讓安安儘量輕鬆快樂的活下去,糾葛也好仇恨也罷,這些都是上一輩的事情,她不希望安安的餘生都要背負如此沉重的負擔,更不希望仇恨蒙蔽了安安感受其他美好的能力。日行一善,是突破自我冰封,向外界釋放善意的途徑,釋放的善意多了,總能收獲一點快樂的。”
這是一個母親,在臨終前能給孩子的最後一份守護。
車廂內有一段長久的靜默。
“好好活下去。”萬鋒忽然道,“你不是說你跟沈先生就像親兄弟一樣嗎,那麼你也是他的親人。隻要好好活下去,你們總有能夠重逢的一天。”
瑞寶撲騰著翅膀,跳到副駕駛的座椅上衝雲飛揚撒嬌:“你好寶貝兒,再見寶貝兒!”
雲飛揚笑起來,身體前傾一手摸著鳥頭一手攬住萬鋒的肩膀:“衝鴨!我們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