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 晴空萬裡, 一輛軍用卡車在空闊無人的省道上一路疾馳, 硬是將卡車開出了飛行器的速度。
駕駛座上的沈尋精神抖擻, 副駕駛上的黎潤生麵如土色。
“滴滴滴——!”
插放在作戰服右肩口袋裡的衛星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沈尋一邊減緩速度,一邊抽\出電話掃了眼號碼, 等車停下來之後按下接通鍵放到耳邊:“怎麼了?”
黎潤生虛脫般癱軟在座位上,滿臉都是劫後餘生的僥幸,同時由衷感謝打電話過來的棠少校或是林先生——利刃一共有三部衛星電話, 一部副隊長帶出來了,一部放在彆墅, 還有一部在隊長手裡, 以副隊長接電話的口氣絕對不可能是隊長打來的, 那麼電話那一頭就隻會是今天留在根據地裡的棠林二位了。
一口氣還沒來得及鬆下來, 就被耳邊陡然響起的一聲驚喝嚇得又吸了回去:
“什麼?!”沈尋眸光一寒, 瞬間釋放出來的龐大威壓將滿車隊員壓得手腳發軟直冒冷汗:“安安在家嗎?不要硬碰,你們不是他的對手,儘量拖延時間我馬上回來!”
掛掉電話扔給黎潤生, 甩下一句“中止任務立即返回!”便打開車門一躍而下, 落地的瞬間已經化身為一隻威風凜凜的黑色巨獸,嘴中銜著唐刀, 翡翠綠的巨大獸眼中殺氣森森,如同一道黑色疾電,眨眼之間消失在黎潤生視野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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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手抓住那三枚子彈的同時, “沈十安”的麵貌也在發生著巨大變化,屬於沈十安的那張臉如同年久老化的牆皮般一點點剝落,等到整張臉全部剝落完畢,站在原地的已經變成了一個高大健壯的陌生男子,熟悉的麵容特征讓棠頌二人暗暗心驚,彼此再次對視一眼。
“你們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赫修將那三枚子彈扔到地上,慢斯條理地又重複了一遍:“我到底是哪裡露出了破綻?我暗中觀察了很長時間,自認為已經將沈十安的動作、神態、特點模仿得十分精妙,就連你們每一個人的名字和職務都仔細打聽清楚了,你們到底是怎麼認出來的?”
他微微皺著眉頭,似乎單純地為這個疑問感到困惑,語調溫和又無害,但讓林阮二人寒毛直豎的強烈危機感絲毫沒有減弱。
棠頌推了推眼鏡:“閣下露出的破綻太多了,不知道想從哪一條開始聽起。”
“哦?”赫修顯出了濃鬱的興致,“那不如就從第一條開始說?”
“第一,你說趙新江把車停在了大門外。”
“這句話哪裡不對勁?”
“趙新江開車載你回來,就意味著方舟一個人被留了下來。隊長是不可能讓方舟單獨行動的。”
“這又是為什麼?”
“為了保護隊員的安全。”
赫修點點頭:“那第二條呢?”
“從第一條破綻意識到你可能有點問題之後,我給你設下了一個語言陷阱:我告訴你我和林阮正在就我們昨天晚上談論的問題設想了幾種理論,而事實上昨天晚上隊長回來的比較遲,我們談論的唯一一個問題就是‘吃了沒’。”
“原來如此。可萬一我隻是記錯了,又或者隻是因為急著找文件所以沒注意聽你到底說了什麼呢?直接開槍的話,你不怕殺錯人?”
“所以我們設法讓你露出了第三條,也是最關鍵的一條破綻。”棠頌掃了一眼男人右手手腕上和沈十安一模一樣的佛蓮珠串以及刺青:“你故意將佛珠和刺青露出來,應該是為了打消我們的疑慮,但你搞錯了最重要的一點:我們隊長是個左撇子。”
赫修笑起來,抬手摸了摸下巴:“原來扔草莓給我是為了這個目的,有點意思。”他的視線在棠頌身上來回轉了兩圈,滿意地看見對方額頭上迅速滲出一層汗跡,隨即又落在林阮身上:“你為什麼一直不說話?”
林阮聳聳肩:“沒什麼好說的。”
“不對。”赫修忽然眯起眼睛,身形一閃,下一秒已經出現在林阮跟前,五指聚攏成爪朝著他心口狠狠挖了下去。
噗呲。手掌毫無阻礙地直直穿了過去,林阮的身影如水波般晃了晃,隨即一圈圈化作虛無。
赫修麵色一沉,反手又往棠頌身上狠狠一抓,然而他的身影卻同樣青煙也似消散於無形。
“幻術麼。”赫修勾起唇角,墨綠色的眼睛裡卻是滿目陰寒:“我還以為認真給我解釋了這麼多是喜歡我呢,原來隻是為了拖延時間啊。”
“這可真是讓人失望。”
於此同時,棠頌急急退到彆墅外麵,轉頭問正從根據地大門方向跑過來的林阮:“怎麼樣?”
“幾個孩子已經平安送出去了,隊長和方舟的手環不知道為什麼聯絡不上,陶源和許歌都在城外收不到消息,陳南和路修遠他們正在往回趕,副隊長讓我們不要硬碰儘量拖延時間,他大概二十分鐘左右能趕回來。我也報了警,但是護衛隊不一定能及時趕到。”林阮飛速跑到棠頌身邊:“你呢?能撐得住嗎?”
棠頌臉色有些發白:“撐不了多久,對方的精神力太強大了。根據地裡還剩多少人?”
“除去家屬之外,還有三十六名正式隊員。”
林阮從彆墅脫身之後立即啟動了一級警報,此時所有隊員都已經全副武裝,實槍荷彈地聚集到彆墅圍牆之外。
“敵人就在彆墅裡麵,很快就會出來,”棠頌轉頭看向沿著圍牆架起武器的三十六名隊員:“所有人儘量不要發出聲音,聽我指示,全力攻擊不要留有任何餘地!”
棠頌話音剛落,一道人影閒庭闊步般從彆墅內踱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