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他問:“師父,那這個東西……是丟掉還是留著啊?”
司降正想要說丟掉,但驀然間,他突然改變了主意。
司降:“留著。”
話落,他風淡雲輕的又補上一句。
司降:“回去送給那位陸仙師。”
廖鳴:“……是,師父!”
廖鳴說完,一旁的西鹿忍不住問:“那個大師,現在衣服已經拿下來了,你不上去嗎?”
司降:“不急。”
西鹿呆了呆,下意識問:“……為什麼。”
司降:“你妹妹已經上去了。”
西鹿睜大了眼。
西鹿怔然道:“我……我妹妹?”
廖鳴點頭,伸手朝樓上的方向指了指。
廖鳴:“那個……你妹妹,剛才已經上去找他尋仇去了。”
西鹿腦中空白了一瞬。
少頃,回過神來後,她眼眶泛紅的立刻便就要準備轉身上樓。
廖鳴及時的將她攔住。
廖鳴小聲說:“你還是彆上去了……你妹妹現在回去找他尋仇,他現在沒了驅鬼的寶物,必死無疑。如果你現在上去了,要是被那個男人給抓住,說不定反而會妨礙你妹妹……”
西鹿聽罷,這才終於冷靜下來。
她強撐出一抹笑意,回:“……你說得對。”
說罷,她忽然又想起什麼。
西鹿:“不過你們怎麼知道我妹妹……”
廖鳴哦了聲,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廖鳴:“……我是陰陽眼。”
西鹿張大嘴,驚訝。
廖鳴:“所以……所以就能看見鬼。”
此時,樓上。
鐘佛飛快的洗完了澡,洗完澡出浴室,客廳裡沒了西鹿身影。
還以為是西鹿在和自己捉迷藏,鐘佛扯起嘴角輕笑,摩拳擦掌,準備去找人。
然而,這個時候,鐘佛突然發現,自己的衣服和褲子都不見了。
鐘佛嘴角邊的笑容瞬間沒了。
……仙人跳?
可是她家還在這裡,如果是仙人跳的話,她遲早還會要回家。
隻要會回家,他就不信抓不到她。
難不成,這個屋子,是彆人的屋子?
鐘佛蹙眉,心下暗自想著,抬頭環顧了四周一圈。
他站在原地轉了一圈,驀然間,突然在臥室的牆上看到了一個相框。
相框裡放了一張照片,正是西鹿和另一個女生的。
這也就說明,這裡的確是她的屋子。
所以……
她拿著他的衣服,到底是去了哪,要去做什麼?
鐘佛納悶的心想,眯著眼,凝神將照片打量了片刻。
接著,他突然發現了什麼。
照片裡的另一個女生,模樣好像有點熟悉。
像是他之前不小心弄死的那個……
鐘佛正想到此處,倏的,燈滅了。
房間內突然一下子黑了下來。
鐘佛心下一驚,這個時候,終於懂了。
剛才那個女的……不,剛才那個婊-子,讓他在外麵脫衣服,目的就是為了要把他的衣服裡麵的東西給拿走,讓他沒法再驅鬼用符!
但是,她是怎麼知道他是天師的!除了那個華通之,就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
不,等等。
第一天住進酒店的時候,他不是在酒店一樓感覺到過那隻千年厲鬼的氣息嗎?
在捉鬼的這件事上,陸詔律向來說一不二,但凡隻要捉拿到鬼物,就必定將其誅之。
困住那隻千年厲鬼的幾百年之中,明明陸詔律有數百次機會可以將這隻千年厲鬼誅之,可他卻便便閉關自守,什麼也不做。
陸詔律從未對任何人心軟過,可偏偏一旦隻要遇到了那隻鬼,就屢次破例。
如果……如果他想的沒錯,其實仙師早就碰到那隻鬼了,但是一直無法下手。
要是沒猜錯的話,那隻鬼,一直就在酒店裡看著他。
甚至,把陸詔律叫到酒店裡去的……也是那隻千年厲鬼!
在下山之前,師父讓他小心又小心,千萬提防那隻鬼,他還沒當回事。
現在鐘佛簡直後悔不迭!
借由仙師,將他打壓,然後再和活人勾結,讓他跳下陷阱。最後,再‘借刀殺人’,讓這隻女鬼將他除之……
果然不愧為唯一能讓仙師心軟的厲鬼。
果真不同凡響。
鐘佛獰笑,飛快的拿起一旁的剪刀,迅速後撤。
他飛快的向後退了兩步,用剪刀將自己的掌心劃破,然後用食指沾血,迅速的在地上畫陣。
他就是拚儘全力,也不會讓那隻鬼目標得逞——
就算是沒了符和六陽神火鑒,但是他還有血!
鐘佛飛快的用精血在地上畫下了七煞陣後,隻見形單影隻的他,瞬間多出了六個分-身!六個分-身周身冒著血光,團團的將女鬼給圍住,將她圍在了中央。
七‘人’一點一點的逼近。
女鬼想要閃躲,但頭頂就好像有個無形的光罩,將她籠罩在其中,她哪也去不了。
她瘋狂的掙紮,尖叫。
樓下,司降突然動身,抬腳上樓。
廖鳴見狀,下意識準備跟上。
司降開口將他攔住。
司降:“樓下等著。”
廖鳴:“……是。”
一旁站著的西鹿也想跟上去,但她見廖鳴都被攔了下來,於是咬了咬唇,忍住了。
司降上樓,來到了西鹿的屋子。
屋內的情景瞬間映入他的眼簾。
他嘴角輕扯,濃鬱而又森冷的鬼氣在他的周身彌漫開來。
強大的鬼氣讓鐘佛精神一震。
鐘佛立刻朝他的方向看了過去,怒意蓬勃道:“原來就是你——”
他沒回,手中的鬼氣宛如鎖鏈一般將鐘佛纏住。
但鐘佛也並非閒雜人等。
鬼氣纏上去的那一刹那,其-餘的六個□□手中立刻多出了一把無形的長劍,將鬼氣給斬斷。
司降神色從容的收回了手。
他扭頭,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看完,司降再次回頭。
他直接現出了真身。
司降:“速戰速決吧。”
鐘佛看著司降精致而又俊美的麵孔,瞪大了眼。
強大而又極具壓迫感的氣勢幾乎快要將他一下子壓垮。
他咬著牙,鐵青著臉道:“兩個對一個,是不是有點太不公平了?!”
司降麵無表情,無動於衷。
司降:“你是要和鬼談公平?……再者,當年你們以百人對付我一個時,怎麼不談一談公平?嗯?”
鐘佛想也不想:“殺人就該償命!當年你屠村,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我們集合來對付你,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無辜?司降眉心微動。
他不欲反駁,歪了歪頭,說:“你說得對。殺人就該償命。所以……現在到你償命的時候了。”
說到最後一句時,他的聲音驟然低了下來。
在吸收了幾隻鬼物的鬼氣之後,某隻鬼的實力大漲,鬼氣也比之前要陰冷充沛了不少。因此,沒過多久,陸詔律便就順著鬼氣,找到了這裡。
陸詔律穿著一身黑色大衣,手持羅盤,麵容冷峻的站在樓下。
陸詔律沉著臉,抬頭看了眼。
他在樓上感覺到了兩隻鬼和一個活人的氣息。
這個活人陽氣較為旺盛,比一般的尋常人等要旺盛些許。
如此旺盛的陽氣,不可能會是打小擁有陰陽眼的廖鳴,也不會是之前那個找到店裡來的女生。
而另一隻鬼的鬼氣雖然不如某隻鬼,但也絕對不容小覷。
如若不出意外,應該是怨氣極深的厲鬼。
就在陸詔律站在原地,沉著臉想著這些時,這個時候,不遠處,突然傳來了廖鳴的呼喊聲。
見到陸詔律,廖鳴眼前一亮,驚喜的衝著陸詔律招手道:“陸仙師,你也來啦!”
陸詔律蹙眉,回頭。
回頭之後,他這才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廖鳴和西鹿二人。
陸詔律皺了皺眉,問:“你們在這做什麼。”
廖鳴沒多想,回:“師父讓我們守在這的。”
廖鳴話落,陸詔律突然在廖鳴的手中看到了一套十分眼熟的衣服。
陸詔律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陸詔律:“你手上的衣服……是誰的?”
廖鳴正要回話,但西鹿突然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攔住了他。
西鹿小聲在他耳邊說:“你忘了,上次你師父還讓我們躲著,彆讓他看見?意思就是彆讓他知道。”
廖鳴這才後知後覺,立刻閉嘴,一個字也不肯說出口了。
陸詔律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
陸詔律極為聰明,看著二人的神情,他一下子便就猜到了答案。
陸詔律薄唇緊抿,臉上好似覆上了一層薄薄的冰。
他以為,他已經完全的轉了性,再也不會害人。可沒想到……
想到此處,陸詔律心下一沉。
陸詔律回頭朝樓上看了眼,二話不說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張明黃色的符篆,冷著臉轉過身,準備上樓。
先一步猜到陸詔律似乎要做些什麼的西鹿及時攔住了他。
西鹿伸出手臂,擋在了他的麵前。
陸詔律黑下了臉。
陸詔律:“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西鹿:“我知道。”
陸詔律:“那你知道他在上麵做什麼嗎。”
西鹿:“我知道。”
陸詔律默。
陸詔律:“既然你知道,你就不應該攔著我。”
西鹿輕哼:“就是知道,我才攔著你。”
陸詔律皺起眉,臉色難看。
——他懷疑她被迷了心智。
這時,隻見西鹿仰頭望著陸詔律那張出塵的俊臉,冷笑道:“那你知道他做了什麼嗎?”
陸詔律一怔。
西鹿聲音乾啞,眼眶微微泛紅:“他殺了我的妹妹,甚至還可能是奸-殺!”
陸詔律:“不可能,他說……”
西鹿嗤笑了聲,想也不想:“他說的你就信嗎?你難道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人的嘴嗎?”
陸詔律再次沉默。
這個時候,一旁的廖鳴慢吞吞的從懷中的盒子掏出了兩張符篆。
廖鳴將自己從下水道那得到的符篆遞到了陸詔律的麵前。
廖鳴瞅著陸詔律那張冰冷的麵孔,小聲說:“這是我們在酒店後麵的下水道裡拿到的……一張貼在井蓋的下麵,另一張……是在屍體的身上。”
陸詔律眼也不眨的看著眼前的這兩張符。
……這不是一般的符篆。
雖然某隻鬼知道這些符究竟該怎麼畫,但因為他是鬼物,他身上的陰氣與符篆上的陽氣相克,所以沒法畫上一筆。
而像廖鳴這種尋常人等,更是沒法畫的了了。因為這種中乘符篆,是需要在修煉到一定的時日之後,才能畫成。
所以……隻有一個可能。
廖鳴說的是真的。
陸詔律沉默了許久。
陸詔律收回了符,抬腳,轉身上樓。
西鹿以為陸詔律還想要阻撓,急忙跟上,想要阻止。
但陸詔律的腳步實在是太快了,她廢了全身的力氣,都沒能跟上。
等到終於跟上時,陸詔律已經到了她家。
西鹿急忙的再次擋在了陸詔律的麵前。
但陸詔律看也沒看她,視線直勾勾的朝她身後的方向看去。
屋內,鬼氣彌漫,司降漫不經心的將鐘佛畫下的血陣全部破壞,而女鬼便趁著這個時候,直接朝鐘佛撲了過去,扯掉了鐘佛的手臂。
鐘佛痛的大叫,在地上瘋狂的打滾。
打滾時,他視線的餘光突然不經意的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陸詔律。
接著,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鐘佛急忙道:“仙師,快救我!他們想要我的命——”
陸詔律沒有說話。
陸詔律視線上移,慢慢的看向那隻麵目猙獰,怨氣衝天的女鬼。
雖然女鬼麵目模糊,但透過模糊不清的五官來看,隱約可以看出一點西鹿的影子。
如果沒錯的話,她就是西鹿口中的妹妹了。
厲鬼的形成,隻有一個條件。就是在死前,極為冤屈,怨恨。
陸詔律慢慢的閉上了雙眼,麵色難看。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司降見他不動,挑了挑眉,詫異道:“陸仙師難道不來救一救你可愛的弟子嗎?要是再不救……我可就把他殺掉了。”
司降話落,西鹿應景的跟著開口,說:“我不會讓你有機會救他的!要想救他,就先從我的屍體上邁過去!”
一人一鬼說完,鐘佛急忙掙紮著喊:“仙師救命!”
最終,陸詔律慢慢的吐出四個字。
陸詔律:“……殺人償命。”
鐘佛絕望的瞪大了雙眼,一臉的難以置信。
下一秒,女鬼尖利的手指,毫不猶豫的刺穿了鐘佛的心臟。
鐘佛聲音一滯,瞬間沒了聲息。
女鬼毫不猶豫的挖出鐘佛的心臟,然後埋頭,吭哧吭哧的將鐘佛的心臟給吞吃入腹,吃完,她泄憤似的,將鐘佛的身體割成了一百零八片。
鐘佛的身體化成了一片片的碎肉,散落一地。
場景鮮血淋漓,極為淒慘。
做完這一切,縈繞在女鬼周身的煞氣和怨氣一下子減淡了不少。
接著,女鬼像是這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神智,她慢慢的從原地站起身,回頭朝攔在陸詔律麵前的西鹿看了眼。
她的眼角滲出了兩滴血淚。
她張了張嘴,無聲的吐出了兩個字。
‘姐姐……’
說完,她慢慢的收回了視線。
她轉身,神色平靜的跪在了某隻鬼的腳邊。
她無聲說:‘謝謝您。’
說罷,她緩緩的低頭,閉上了眼。
她的身體漸漸消散,化成了虛無縹緲的鬼氣。
鬼氣在空中慢慢的飄蕩,最後全部湧進了他的身體內。
吸收了強大的厲鬼的鬼氣後,司降頓時感覺到他體內的力量變得更加充盈了點。
另一邊。
陸詔律薄唇緊抿,從頭到尾,一個字也沒說。
他眼簾低垂,表情沉默而又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