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不休微微點頭。但又道:“如果今夜他沒有向外傳出消息,也沒有人來與他接頭呢?”
百應微微一笑,正要說話,餐室的門被敲響了。他向隋不休一拱手,先去開了門。門外站著一個褐羽衛,低聲說了幾句什麼,百應聽了也叮囑幾句什麼,便關上門又走回來。
“大公,少主。”他麵色平靜,“所料不差。有人與李伯辰接上了。這人身上果真有事。”
……
李伯辰白天睡了覺,到晚上並不覺得困。之前喝三壺酒叫自己睡了、在夢中做事,如今他能做的都已經做了,隻覺得精神愈發旺盛。
但如今屋子裡似乎比外麵還冷,他就裹了被子躺著假寐,一邊等待一邊在心裡推演今夜將會如何。
這三年來他一直對自己說夾著尾巴做事,千萬不要衝動丟了命,而實際上也的確是這樣做的。唯有昨天晚上做了一回莽夫,結果落到現下的局麵。
他總結了一番,覺得也不怪自己。三年來,無量城與魔國妖部軍雖有來有往,可打得並不算激烈。他小心謹慎,每次都有驚無險,就覺得先在這兒磨練一番也不錯。但前幾天那場大戰真叫他怕了成百上千人在他身邊死去,真真命如草芥。他自己再謹慎小心,還是被咬爛了腿,差點兒也死在雪原上。
因此對自己說,得想法離開戰場。隨後看到隋不休,意識到機會來了。也許是因為從前那個人存留下來的情感的影響吧,在那一刻,他除了為自己打算,也還真生出了舍生報國的念頭。
可惜他難得一見的熱血潑在雪原上,注定凝成血冰。最遲到天亮時,百應就會來了吧。
他之所以敢肯定徹北公隋無咎不會立即叫他的那個親衛動手,也是因為在夢中看到了外緊內鬆的模樣。
門外撤去守衛該有兩層意思。一則叫他覺得他們不疑心自己了,二則是叫彆人覺得,他們不疑心自己了。
而這個“彆人”,該是如今隋王的人。隋王一定在城中有眼線,以監控他這位親兄弟的一舉一動,隨時打算尋出錯處來。隋不休先被妖獸裹走了,又與自己一道回了城,無量城裡的眼線不會什麼都不做。
而徹北公隋無咎,該也想用自己引出那些眼線吧。
這是他活命的第二個保證。
想到這裡時,突然聽到外屋的門板輕輕地響了一聲,隨後似是有人踏了進來。
不是百應。羽人骨骼是蜂窩狀,遠比人要輕。聽這腳步聲,是人。於是李伯辰輕出一口氣,一動不動。
一小會兒之後,臉上一涼,似被灑了雪。他立即做出被驚醒的模樣,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
便聽那人低聲道:“李將軍,死期將至,也能睡得這麼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