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念頭一旦生出來,眼前忽然光明大放,模糊的景物瞬間變得清晰起來卻正看見一根尖銳的樹枝,豎在自己麵前!
他倒吸一口涼氣,忙停住腳步,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出三四步遠了。先前與渾甲獸搏鬥時那畜生撞斷了許多林木,而他麵前這尖銳樹枝便是被它撞斷而形成的。約有拇指粗、一尺長,生在樹乾上正對著自己的眼睛,要是再往前走兩步,它就會從左眼戳進去、紮進腦袋裡了。
他便知道此前覺得身上發麻,該是那種對於致命危險的預感又回來了。他立即轉了臉去看山君,發現黑袍人的確站在自己在夢中所見的位置。可並非那種七竅流血、口眼歪斜的模樣。而是閉了雙眼,手中拿著一塊石頭,正麵色平靜地、一下一下地往自己頭上砸。
這黑袍人該是龍虎境,體格遠比尋常人要好。但即便如此,也砸得自己腦門皮開肉綻,血流滿臉。
再往李定與李丘狐那邊看,發現那兩人也正微眯著眼睛各自走,李定麵前是根如自己麵前一般的樹枝斷茬,而李丘狐麵前三四步遠處則是一塊突出地麵的尖石。
李定說的竟然是真的……那山君果然不懷好意。李伯辰在夢中放開了刀,如今醒過來卻發現刀還在自己手中。他立即俯身從地上隨便抓了幾塊石頭,分彆射向那三人,同時厲喝:“醒醒!”
他在軍中時弓術雖然不算精通,但飛石之術也不算差。三枚石子正擊在三人的頭上,他離得這麼遠,都聽到咚咚咚三聲響。可那三人竟然沒有醒來,仍各做各的事。
眼見李定與李丘狐便要分彆撞到樹杈、尖石上,李伯辰隻得拖著刀向少女跑過去。可他們之間總還有十幾步的距離,他奔至少女身邊時,李丘狐已被腳下的樹乾絆倒,腦袋直往那塊尖石上撞去了。
李伯辰忙一甩刀,將刀擋在石上。少女嘭的一聲撞了他的刀身,眼睛一張,清醒過來。她臉上還有一瞬間的迷茫之色,李伯辰忙喝:“救你爺爺!”
他之前與李丘狐搏鬥時有山君供給無經山的生機之力,因而並不覺得疲憊,也無懼傷痛。但醒來之後發現那種生機不再湧入自己體內,此時便覺得渾身無一處不痛,骨頭像斷了一樣。疾奔十幾步跑過來,實在是到了強弩之末,幾乎連手中的刀都抬不起了。
便想要是少女此刻對自己出手,大概連反抗的機會都不會有。
幸好李丘狐在一瞬間的迷茫之後,很快翻身爬起來往左右看了看。應是在頃刻間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立即縱身躥至李定麵前拉住他,探手點了他身上的幾處穴道。
老者的身子微微一顫,便也清醒過來。他的反應比李丘狐還要快,眼睛剛睜開,立即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張符紙喝道:“山君,老夫隻為寶物而來,並不想害命。如今寶物不在我手上,我便無意爭鬥,你又何必非要兩敗俱傷?”
他說這些話時,李伯辰便拄著刀,在一根被撞斷的樹乾上坐下了。倒並非故意要做出氣定神閒的模樣,而實在是身上疼痛不已,快要站不穩了。隻是臉上雖沒什麼表情,心裡卻不知該歎息還是該憤怒。
他之前沒有走,是覺得既然持有山君的寶物,便該忠人之事。可沒料到果真如李定所言,這山君並非什麼良善之輩。他逃出無量城是因為救人之後反惹了麻煩,如今的情況倒與那時相當。
接連遭遇這種事,隻覺得心裡快要涼透。又想自己之前與李定、李丘狐鬥了半天,到如今卻還得救了他們兩個的命以自保,更覺得眼下的情勢成了一團亂麻。又聽李定提到寶物,心裡的亂麻倒燃成了無名火。
便冷笑一聲:“寶物在我手上。之前倒是想還給你,但現在麼,除非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