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吃下的那些,若是尋常人,該會長眠不起。修為較弱的,也得大睡數年,與死無異。但李兄既能役使陰靈,當有手段夢中出竅,見信可按此法運行調息。”
讀到這裡,李伯辰心中一驚,但也明白自己是在哪裡露出馬腳了。
應慨以為罐裡的須彌胎是自己找到的,可自己卻不認識,直接吃了。現在回想,當時將那東西一整個塞入口中大嚼,似乎的確有些異常。也許問題出在那東西的香氣上……一聞到香氣,他就控製不住自己的**了。
再一想……是不是那個山君設下的陷阱?如果自己真是個靈主,那須彌胎就當做貴重的酬勞了。若自己真是機緣巧合而被陰靈追隨的普通人,必然受不了那異香的誘惑……這靈藥就成了毒藥。
他在心裡暗罵一聲,便又去看應慨所留下的運行調息法。
這種調息法,比他之前所說的收陰兵的咒文要複雜得多。但應慨該是看出他修為境界很低,竟在一些地方做了注釋。李伯辰看了,心中百味雜陳。這個應慨……也的確稱得上是個異類了。
他又歎口氣,重躺回肉身之中,依那法子運功調息。他向來覺得自己資質平平,如今運行這法門也果然頗為吃力。但用了三四時的功夫,終於覺得靈體微微一沉,醒過來了。
他立即坐起身,卻覺得天旋地轉,真像宿醉之後醒來。身上還是極熱,口乾舌燥。他抓了把雪含著,發現身下鋪著應慨那件黑袍。
便又拿起那塊石板重新細讀一便,用曜侯將其上的字跡悉數毀去,用力打入地下。
看來以後還是少扮高人的好。知道的太少,時間一久,難免露出馬腳。在車上與李定應對時自己全神貫注,尤其謹慎。可下了車被應慨一捧,又覺得這人膽小怯懦,也就放鬆警惕了。
又想起之前對應慨說的那些義正言辭的話,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以他這樣的修為境界,真知道他作惡了,真有能力跑到天涯海角將他“繩之以法”麼?
大概那時候,也是被這藥力影響吧。
要是往後,真如應慨所說成了氣候……
想到這裡,李伯辰愣了愣。在蓮花峰上俯瞰夜色中的無量城時,他覺得自己安穩過完這輩子就好。可今天經曆了這些事,竟生出了“往後如何”的念頭了。他搞不清楚這到底是自己的想法,還是因為藥力仍在影響自己的念頭。
但有一件事,一定要儘快搞清楚。
自己究竟是不是個靈主。如果是,靈主們該是怎樣的一種狀態?自己身後的那個秘靈,又是誰?
他慢慢地收了刀,站起身將袍子穿好。在林中沉默地眺望了一會遠處的原野,小心地走下山去。
這一次他沒走大路,而又像剛逃出無量城一般,撿臨近道路的荒野走。下了幾場雪,又放了幾次晴朗。等他滿臉胡須時才終於走出四橫山脈,經過第一個頗具規模的小鎮。
他用金珠換了六十錢,又花四十錢置辦一身衣裳,購買些食水,而後搭車繼續南下。葉英紅知道他要去細柳城了,那裡便不能去。他決定去璋城。倘若有人真從她口中得知自己的行蹤,該不會想到自己跑到葉英紅的璋城去了吧。
他決定在那裡把自己的事情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