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生儀哪怕將李國一統了,卻並非氣運加身之人,縱有北辰之寶,也沒法兒再次冊封地上靈神。如此,神鬼不聽約束號令,世間豈能安寧?況且,要是往後魔軍突入李境,他無法調動那些靈神,又怎麼辦?”
李伯辰心頭一跳,心道,這人所說的這些,倒的確是自己近日來曾想過的。臨西君沒有氣運加身,若真的
但他隨即醒過神來,沉聲道:“葉盧,怕不僅是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吧。”
“如果隻是因為臨西君沒有氣運加身就用不了他你們大可派遣高手將我殺了。我一死,氣運自然落在臨西君身上。他已經有了些基業,豈不比我白手起家方便得多?”
他又想了想,冷笑道:“我知道了。要是我答應了這事,便是天子扶持我,於我有恩。往後,怕是李國不會有了,要變成天子轄地。臨西君就是因此才不與你們同路吧。”
葉盧笑了笑,正要開口,李伯辰又道:“至於為什麼找到我,我猜是因為我出身隋國。你們覺得我對李國舊地沒什麼認同感,更不會在乎還有沒有什麼李國這件事,對不對?”
葉盧道:“李將軍是聰明人,那我就不再多說了。將軍,剛才我以凡人性命要挾你,不論你有多厭惡,都該曉得我、空明會能做的事情很多。要是將軍答應了此事,那些事也就沒了我便從個惡人,變成輔佐你的善人。”
“我與我會,都隻是一柄刀。將軍握在手中,可以用它來行善,而非作惡的。”
李伯辰沉默片刻,道:“那麼另一位先離了此地,該是去找常家人了吧。要是我不答應,便將他們殺給我看?”
葉盧隻道:“我也不願有那樣的結果。”
李伯辰靜立片刻,走到林巧身邊探了探她的鼻息,確認無事。便在一旁的繡凳上拄著刀坐下。
他又將這相貌滑稽的葉盧打量一番,問了自己幾個問題。
為什麼先兵後禮呢?該是因為在隋境時,還不曉得自己是北辰傳人,因而已先交惡了。既然給自己留下了壞印象,便隻能以這種手段將自己震懾住。展示了他們的力量和影響力,再談正事。
要是做生意,這麼乾很不明智。可葉盧所說的事攸關天下,如此“大事”,便不很在乎那些小節了。
倘若他所說的是真的,自己樂不樂意那麼乾?自己心中的確有天下……不是聖人那種甘願犧牲自己成全世人的天下觀,而更像是實現自身價值的一種手段。自己乃北辰傳人,注定不會庸碌。倘若得了高天子相助,兵馬、錢糧,都不會是問題。一旦起兵,餘下四國或許不悅,但也不至於如對付臨西君那樣明刀明槍地使壞。或許在極短的時間裡,便會成為一方豪強。
然而,如此做,更可能成為高天子的傀儡吧,得處處受製於人。自己並不喜歡空明會做事的手段,而到了那時候,身邊必有不少如葉盧一般的陰狠之輩。與這些人相處,怕天天都要鬱鬱寡歡。
那時還要與臨西君交惡吧……李伯辰覺得臨西君那樣的人,絕不會率兵來投。要真那樣子,是先得將他給剿滅麼?外敵未至先起內戰,怕李境百姓又要遭遇大劫。
李伯辰想到此處,心裡又生出一個念頭葉盧為什麼相信自己是北辰傳人?
他似乎僅是通過術法、在那一界看了一眼而已。可自己那時候,甚至直到現在,都有些如夢如幻的感覺,他卻比自己還要確定無疑麼?
其實還有另一個問題。自己覺得,北辰已死,似乎旁人不知道。要是答應了他這件事,或許就會有不少人來到身邊,教自己如何行使北辰氣運。自己對這些一竅不通,萬一那些人發現北辰已不在了,自己算是個新的“北辰帝君”……結果會如何!?
想到此處,他心中立時一凜,意識到葉盧拋出的很可能是個暗藏毒藥的香餌。如今自己聽到的都是他的一麵之詞……宰割天下這麼大的事情,他能做得了主麼?在此時?在一間青樓的繡房中?
這也未免太兒戲了。
可要是他還暗藏彆的心思,又是為了什麼?
李伯辰思量了片刻,到底沒得出什麼結果。他忍不住轉了轉手中的刀刀尖刺入木質地板,被他這一轉,彆得木板發出崩的一聲響。這響便如鐘鼓一般,一下子叫他愣了愣,心道,我剛才是在想些什麼?
我怎麼真去想,要不要接受這人提出的條件了?倘若在平時遇著這種惡徒,早用手中的刀來說話了!
這念頭一生出來,他才長出一口氣,歎道,真是權勢逼人,我也不能免俗!
許多人談起“權勢”二字時,都大為不屑,覺得自己乃是閒雲野鶴,絕不會對那兩個字低頭。可如今想起來,該僅是因為離“權勢”太遠而已。
如剛才一般,權與勢真送到了眼前、曉得自己可能有機會得到這一切……得心誌多堅、骨頭多硬,才能絕不低頭、將腰杆挺直,真做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李伯辰便站起身,道:“葉盧。”
葉盧微微一笑:“李將軍想通了?”
“想通了。”李伯辰冷笑道,“我早晚要成就一番事業,但不會與苟且之輩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