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他在窗前坐下,一邊遠眺窗外的風景,一邊依著《北辰心決明要》中所記載的養氣境修行法門,將周身經絡關竅細細體察了一遍。
確鑿無疑,自己已是養氣巔峰了。相比之前時候,體內靈力更加充裕、流轉更加自如。從前連著使上幾記天誅之術便會覺得力不從心,如今可以隨心而發了吧。哪怕再施展些旁的術法,該也應付得來。
其實每一個境界,所修的術法都有定數。譬如北辰一脈從靈悟境到養氣境這兩個境界,廟堂術法便隻有兩個。一是靈悟的破軍術,二是養氣的天誅術。但世間還有許多的宗派之類術法,都是由這兩種衍化而來的。要是都找齊了,少說也得有數十種。
然而術法這東西,倒不是會得越多越好,尤其北辰一脈。六脈修行之術,側重皆有不同。譬如無量城中燕百橫所修的太素一脈,注重的便是隱匿、變化。修那一脈,倒是可以求個多多益善。當夜燕百橫在屋中埋伏百應,隱匿身形、以紙人做替身,叫人防不勝防。也許還會些什麼撒豆成兵、易容變化之類的手段。
太素一脈更喜歡在暗中傷人,手段多些,自然不易出錯。但北辰一脈術法,更偏重剛猛一途。況且修行人交手時,因彼此都以靈力淬煉了肉身,速度、力量,都與普通人迥異,勝負生死常常隻在一瞬之間。此時相爭,一心想著以術法取勝,說不好剛起了咒,便被人斬去一隻手了。
李伯辰沒怎麼和中三境的人打過交道,因而眼下覺得,術法僅是在爭鬥中錦上添花的東西。自己習得了天誅術,要是能將其運用得得心應手,甚至如在那莊園中時一般悟出許多變化,才更有裨益,用不著貪多。
他這樣胡亂想了一會兒,終於聽著隔壁出浴聲、穿衣聲。就又等了約莫兩刻鐘,推門走到樓下去,喚夥計到樓上將湯桶搬下。
他上了樓走到林巧那間房門前,抬手敲了敲。隔一會兒林巧開了門,頭發還是微濕的,隻簪了一下,有幾縷貼在臉龐、脖頸上。她笑道:“李大哥,什麼事?”
李伯辰道:“一會兒夥計上來搬湯桶。還有……”
他視線在林巧雪白的脖頸上稍一停留,一下子想起剛才聽著的水聲,覺得有些麵紅耳熱。他實在不知道“還有”之後該說什麼話,正打算離開,林巧道:“你進來說吧。”
說了向後一讓。李伯辰隻覺得自己的腿腳比腦子還要快,一句“不必了”還未出口,就鬼使神差地走進去。
林巧走到桌邊倒了杯茶,道:“李大哥,還有什麼事?”
她鬆鬆地披著衣服,彎腰時候便勾勒出美好的曲線。李伯辰心道,我這是做什麼?但林巧已轉過身來,他隻得再找些話說,卻又一時無話。倒是目光落在床頭那柄刀上,一下子記起來了,忙抬手去解自己的腰帶。
但剛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這舉動並不妙,忙抬眼去看林巧——見她愣了愣、抿了抿嘴,將臉慢慢轉開了,兩頰飛霞。
李伯辰心道她該是誤會了,臉登時紅到耳根,三下五除二將鐵腰帶解了,不敢看她,隻盯著那腰帶道:“林……姑娘,這個,我這腰帶,這個是個軟劍。”
說了這話才終於緩過口氣,忙將劍拔出:“我在璋城從葉成疇身上得來的,你總帶著那柄刀也太沉,你會不會用軟劍?這個送給你吧?”
隔了一會兒,才聽林巧道:“哦……好,謝謝李大哥。”
李伯辰左右看了看,瞧見門邊有麵博古架,忙將軟劍還了鞘,放在那架上,道:“不必客氣的。”
說了這話,趕忙出門,幾步走回自己的屋子,隻覺得心突突跳得厲害,像經曆了一回生死搏殺一般。可一個念頭又止不住地在腦袋裡跳出來——剛才自己那樣,她……她隻是那樣的麼?
他又覺得手也有點兒發顫,深吸兩口氣,使勁兒搓了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