繩索落地,隋不休臉色煞白,隔了好一會兒才睜開。
李伯辰還刀入鞘,冷聲道:“你走吧。等我們再見,就要用刀槍說話了。”
他這話音一落,方耋失聲道:“將軍!?”
常秋梧卻伸手將他攔了一攔。
隋不休看著有些意外,又有些失魂落魄。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到底什麼都沒說,隻對李伯辰拱了拱手,登上牆頭。
此時木台上有人在來來往往,他被人撞了幾下。依著他的體魄,尋常人撞到他該如撞到一堵牆一般。可如今他竟也被撞了幾個趔趄,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子。待到了牆頭,又轉臉看了李伯辰一眼,嘴唇動了動、到底沒說什麼,便躍下去了。
李伯辰也在心裡歎了口氣。隋不休說他“沒想到會是妖獸”,該是真心話。到了這種時候、以他的修為,實在用不著如此作態。
他也極不讚同隋無咎引妖獸來這件事吧。可歸根結底,他仍是隋無咎的兒子,永遠不可能投向另一方的。
幾人一時間都默然無語。此時寨子裡漸有了秩序,驚慌的呼喊聲也平息了,李伯辰便道:“好了,我們去牆頭看看。”
登上牆頭,見西北方已是火光一片。今夜月色晦暗不明,李伯辰便雙手抓住木牆,陰靈離了體。
平時以陰靈的角度看,頂多覺得周遭景物昏昏沉沉,至於彆處,差異並不大。可今次一離體,立時覺察南邊亮起一團白光——就在隋軍的軍陣當中,仿若沉沉暗夜中一支明亮的火炬。
那該是隋無咎吧?修為到了洞玄境的地步,看起來竟如此神異!
他的陰神便沒敢過去,隻往臨西軍那邊去。此時他們已同妖獸廝殺起來,殺氣大盛。李伯辰遠遠瞧見他們的陣型一時間雖不不算亂,但也已被一些妖獸突入後軍之中了。
果真有雷腹獸,還見著了渾甲獸、腫駝獸、足蜍。雖然戰得一團混亂,也有許多驚慌失措的呼喊,但李伯辰倒是舒了一口氣。
該的確是些被引過來的遊蕩妖獸。妖獸如果成軍,主力必有渾甲獸。這東西身堅力強,是衝鋒在前的。其次,必有“尚朱”。在璋城術學他與隋子昂辯論時所說的會噴吐酸液巴掌大小的妖獸,便是這東西。到了戰場上遮天蔽日,能降下酸雨,北原的披甲車多半是毀於此。
這兩種東西一地一空,再循著妖獸各族差異不同配合些懂得突入奔襲、纏繞束縛的,便成一軍。可如今渾甲獸不算多,尚朱更是沒見過,該不是正規軍的。
他便立時又往北麵的群山方向遁去。此時身在寨中,也隻能走到秘境入口處而已,從這裡往山中看,一時間倒覺察不出什麼異常。到這時候他想,要當初儘早在這北麵群山中封個山君就好了。
其實這事他是試過的。可儘管如今已是龍虎,但冊封山君這種事於他而言還是有些難。那並非是在那一界從自己身上化出個虛位,而是一位實打實的地上靈神。他如今境界尚不穩固,要真做了,隻怕數日之內都很虛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實在不敢行險。
他重回肉身當中,往牆下看了看——此時距他下令已過去將近半個時辰,可千餘人還未集中到寨門北邊。他心中雖急,卻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一支千人軍隊要在短時間內集結起來尚不容易,何況一群驚慌的平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