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辰之所以走得這樣乾脆,倒不是如戈玄白所想的一樣入敵陣之中若閒庭信步、全不把支牙斯這個青石家族磬安王座下的第四大將軍放在眼裡。而是因為剛才他與戈玄白說那麼幾句話的當口兒,徐城去遠處盯著支牙斯的時候發現,諾雅的人出事了。
其實大概在一個時辰之前兩營交界處的情況還不算特彆壞。三個三階妖獸站在西營的營門之內,身前是一些二階妖獸大聲叫嚷,身後則簇擁不停嘶吼的一階妖獸。這種的排布陣型顯然不是為了暴動,因為真安的那樣的心思,一階妖獸該被放在前頭的。
此時此景,無非是被羅刹一再欺淩,終於覺得忍無可忍,因此在目前的西營統帥安樂大王的默許下施加壓力,想要叫那位幾乎從不約束部下的第四將軍支牙斯出麵解決此事,至少保證類似的事情少發生些罷了。
而東營的羅刹雖然也在針鋒相對地吼叫辱罵,但好歹也沒有再次出手。羅刹雖然秉性與人迥異,可趨利避害這一項卻沒什麼不同,至少清楚以他們這一萬人能夠彈壓十幾萬妖獸大軍並非僅僅因為自身戰力驚人,更是因為雙方之間建立在權力約束之上的微妙平衡。
因此大群羅刹聚集在這兒,雖然也在叫罵,卻好似過節一樣興高采烈——營中生活無趣又枯燥,能如此發泄,實在是很難得的事情了。支牙斯也是明白這一點,於是同以前一樣並未約束。因為按照慣例來說,叫雙方心中都積累些火氣不是壞事——一旦大軍開拔上了戰場,那種火氣會有相當一部分轉化為戰鬥力。
不過到了天要黑的時候,從後麵又擠進來十幾個羅刹,拖著一樣東西——正是先前被拖到營中分食的那二階狡獸的殘骸。
這些羅刹看起來更加興高采烈,前頭一個獨眼的女羅刹騎在另一個高大的男羅刹頸上,做出驅策奔騰的模樣,向一道木牆之隔的妖獸們叫喊示威,又將那狡獸的骸骨一段一段地往獸群當中砸。
羅刹當中也有騎兵,胯下坐騎自然就是妖獸了。這女羅刹如此做派,於妖獸而言是一種羞辱。牆那邊還有一個二階的狡獸,不知是因為處於對同類的同情還是彆的什麼原因,大叫一聲,雙手在牆上一攀,就要跳過來。
但他剛從牆上露出一個腦袋,女羅刹身後的一個武士就立即從背後拔出大刀,嗚的一聲甩了出來。這時候狡獸半個身子過了牆,狗頭登時被打爆了,屍體跌落在牆角上。那十幾個羅刹當中跑出兩個,飛快地把狡獸屍體拖了回來,又發力往人群中一丟。
就像糖果被拋進一群孩子當中一樣,羅刹們轟的一聲,野獸一般分食這個狡獸——這一次是當著妖獸們的麵。
局勢就是因此失控的。片刻之後,三個三階妖獸後退,發出低鳴。大量低階妖獸被驅策著填了上來,並被二階妖獸接手指揮,隨後兩營之間的牆壁被擠倒,妖獸突入羅刹軍營,雙方像兩撥浪濤一樣撞在一起。而這時候,此前的獨眼女羅刹和她所率領的十幾人已不見了。
不過,他們並未跑出多遠——在穿過重重人群之後他們大笑起來,卻正好撞上帶著兩個親兵跑來的支牙斯。他們剛剛成功挑動了一場混亂,因此有幾個武士得意忘形,見到支牙斯不但不躲閃,反而借著胸中的一股狂熱勁兒揮刀上前,打算將這個蒼青石家族的大仇人也給殺了。
結果可想而知,支牙斯的兩個親兵毫不費力地斬殺了那幾個莽撞的武士。隨後支牙斯本人意識到這幾個人不對勁兒,開始追著他們滿營跑。
李伯辰離開地窖邊的木牆邊,剛往西邊衝出了十幾步,就撞見這一幕——諾雅身後的最後的一個武士正被支牙斯從背後斬成兩半。隨後那第四將軍將左腳在地上重重一踏,又是一刀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