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玄白見他這笑就愣了愣。這數月同行,他早就看出李伯辰很不痛快,該是掛念南邊的妻子。可今天同自己說話的時候卻神采飛揚,好像喜不自勝,全然換了個人。他又看看李伯辰的嘴唇,再想想楊寶瓶的嘴唇,便動了動嘴欲言又止。
李伯辰見他神色古怪便道:“有什麼話就說出來,咱們還分什麼彼此?”
現下兩人走到主堡大門旁,周圍也沒什麼人。戈玄白就索性站定,想了想:“君侯,你真要我說?”
李伯辰一拍他肩膀:“難道我是個小氣的人麼?”
“這倒不是。”戈玄白思量再三,將心一橫,“君侯也說他們和人性情不同……這些天這些混血女子和咱們的人之間事我們都看在眼裡……唉,我這話實在僭越,可我們兩軍既然是盟友,那就最怕雙方首腦失了和氣……這個……萬一……”
李伯辰也是心細之人,初聽他說話不得要領,到此時見他支支吾吾,目光在自己唇上遊移,登時知道他要說什麼了。可為楊寶瓶著想,他也不能將實話說出來,隻道:“我明白了,戈將軍誤會了。是這麼回事——”
他腦筋轉了轉,曉得這瞎話不好編,索性避重就輕含混帶過:“我剛才晉入靈照境,她敗在猙手上又掛了彩心裡不痛快,非要和我比試兩招。你也知道她的性子,沒輕沒重,前前後後出了點意外,結果我倆臉上就變成這樣了。”
這話果然奏效。聽他晉入靈照境,戈玄白瞪圓眼睛,隔了好一會兒才道:“啊!?”
這反應和楊寶瓶差不多,李伯辰大為受用。不過他隻背了手,淡淡一笑、微微點頭:“隻是機緣到了罷了。”
戈玄白見他這臉色心中大動——先前覺得李伯辰不知遇到了什麼好事,喜形於色。可現在知道竟是因為晉入靈照,那這哪是什麼“喜形於色”,而明明就是“泰然自若”了!尋常修士過了這生死關,隻怕是要昭告天下、大擺筵席、好好歡慶上幾個月的!
一堡之主得了如此修為,隻怕從此之後黑葉堡就要死死釘在這白祖原上,周邊的羅刹各族更是不在話下。今天之前還想的是如何守好這城,可自今日起,想的就該是怎麼將此處一統了!
君侯這氣度實在驚人!戈玄白在心中大讚一聲,又想自己身為他的左膀右臂,就更不該有損他的臉麵。便抱拳一禮:“恭喜君上!賀喜君上!這樣天大的好事,咱們該怎麼慶祝慶祝?”
李伯辰微微一笑:“修行之路還長。現在咱們根基初定,就不要鋪張了。”
戈玄白見他這模樣,更為之心折,念頭又是微微一動。便抱拳一禮:“是。君上,我這就去繼續練兵。”
李伯辰也怕他又提起嘴唇的事,忙道:“好,一切有勞。我也先去調息調息,好鞏固境界。”
戈玄白離了李伯辰便走回場中去,轉動視線尋找楊寶瓶。找了一會兒,到底在場邊見著她。百副何金銀坐在一旁邊為她裹傷邊陪她說話,看樣子是在開導寬慰。可楊寶瓶還是滿臉不在乎,一會踢踢大刀一會捋捋頭發,隻左顧右盼。等視線與戈玄白相對,臉上更露出挑釁似的笑意來。
戈玄白抿了抿嘴,大步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