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 《三月》開機。
拍攝地點在中部農村，雖然不至於特彆偏僻，但從京城過去，需要飛機轉火車然後轉汽車, 幾乎一天才能到。
劇組和當地村莊的村長聯係好, 到了地方, 住宿已經安排好了。
這個村莊比較破舊，大多數房子還是隻一層樓的, 兩層樓基本都是村裡比較有錢的。村裡給劇組安排的房子正是這些條件比較好一點的家庭，因為條件有限，所以基本都是兩人一間。
樂檸和陳鳳英住在一起, 這樣也有個照應。
到劇組安頓下來都已經不早了, 山村裡也沒有路燈，隻各家大門窗戶露出來的一點燈光, 幽幽暗暗的，當然不會安排拍戲, 主要是休息。
樂檸和陳鳳英安置好東西，有人過來敲門，樂檸開門看到蕭蕭站在門口, 跟兩人打了招呼過後說劇組準備了晚飯，過來叫他們去吃飯。
他們早上十點鐘出發，下午四點多到市區, 然後專車到這裡花了四個多小時, 現在已經□□點鐘。一路上都在車裡度過, 自然沒有時間也沒有地方吃飯，劇組的人大多已經饑腸轆轆。
蕭蕭過來叫人，樂檸和陳鳳英將房門鎖好，跟著下樓去村長家裡吃飯。
劇組人多，各個部門加起來有上百人，有部分人提前一周過來做布景，導演也是第一批過來的。這次過來的主要是演員、化妝等人，因此現在過來吃晚飯的人並不多，做的也簡單，就是瘦肉下的麵條。
四月中旬，溫度回升不少，但山間溫度比城市裡更低，晚上吃碗熱騰騰的麵條也不錯。
院子裡拉上了防風的尼龍，擺著幾張方桌，燈光昏黃，很有點上個年代的感覺。
陳鳳英吃著麵條笑著問：“樂檸沒來山裡拍過戲吧？”
“沒有。”樂檸笑著搖頭，其實上輩子她是有這樣的經曆的，但不管是原主還是她穿來之後，拍的不是青春偶像劇就是古裝偶像劇，兩部電影也都是動作犯罪類型的，還真沒來過山裡拍戲。
“這也是一種人生體驗，”陳鳳英笑道，“不過現在環境還是比我們那時候好多了，我年輕的時候來山裡拍戲，那真是，跟外界一點聯係都沒有，我有一次在山裡拍了四個月……大概是五個月的戲，回去我孩子都不認識我了。”
“那時候聯係是不太方便。”樂檸說。
“對啊，”陳鳳歎了口氣，“我是零一年，對，零一年買了第一支手機，小靈通，那時候高興的，可去了偏遠的山區，信號不好，還是沒辦法和家裡通電話。不像現在，信號全麵覆蓋，像這個山區，接收信號也是好好的。”
“這得看手機了，我之前剛買的蘋果，進山就沒信號了，”梁聲附和說，“幸好我聰明，多帶了一支手機過來。”
大家聞言都笑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語開始討論哪款手機信號好，說說笑笑間，一碗麵很快吃完。
吃完之後各自回住的地方。
樂檸住的是一棟兩層樓，一樓二樓加起來一共五個房間，樂檸住在二樓右邊這間，梁聲和唐誌林住左邊那間。唐誌林今天有通告來不了，要晚一天過來，因此今天就梁聲一個人住。
蕭蕭、宋芝和小趙都住在樓下，幾人的助理都住在一起，不過人多房間少，因此基本都是三四個人擠一個房間。
回到房間沒一會，樂檸和賀晉榮視頻。
陳鳳英見到笑著說：“我不打擾你們夫妻視頻。”說完就退出去了。
樂檸被打趣得有點不好意思，開了視頻賀晉榮見到有點疑惑問：“怎麼了？”
“沒什麼。”樂檸搖頭，給賀晉榮介紹她住的房間。
現在都在建設新農村，很多農村的環境不一定會比城市差，但這種偏遠的山村卻是真的窮，村裡的人讀書的少，就算出去工作，做的也是最苦最累的工作。這些人攢了錢，就算做房子，房子也不會做得多好，大多是兩層樓，大多是外牆刷上水泥，有錢的會貼瓷磚，屋子裡麵家具也沒多少。
當然也有人出去後掙了錢在鎮上、或者是縣裡買房，這樣的人更不會來修繕老家，因此更加破敗。
樂檸住的這套房子的主人家境相對來說不錯，兒子媳婦在外麵打工，孫輩也在外念書或者打工，家裡隻有個老人，也住在一樓。
主臥在一樓，二樓是給孩子住的，裝修的很普通，隻地麵鋪了地磚，白色牆壁沾滿了灰塵。床單被套的這些倒是新的，大紅的顏色，看起來很喜慶。
裡麵靠牆放著一個櫃子，櫃子有點小，東西塞得嚴嚴實實的，樂檸他們的櫃子都是放在外麵的。
整體條件比同村很多房子要好，但比較自己家，甚至是酒店，都顯得有些簡陋。
賀晉榮在看了整體環境後問：“附近沒有城鎮嗎？”
“有，不過開車到最近的鎮都要一個多小時，太遠了，而且都是山路，我們拍攝的時候經常會有的夜戲，住在村裡更安全一點。”樂檸說著想起來的路上經過的小鎮，“而且這裡鎮上也不是很發達，沒什麼旅館。”
於是賀晉榮不再說這個問題，又問：“你一個人住？”
“我和陳鳳英老師一起住，對麵房間是梁聲老師和唐誌林老師一起，宋芝他們都住在樓下。”賀晉榮給她安排了四個保鏢，不過這次拍攝條件比較艱苦，地方也不一定夠住，樂檸就隻帶了宋芝一個人來。
宋芝雖然是女人，但身手是幾個人中最好的，賀晉榮也能放心。
聽到梁聲、唐誌林住對麵，賀晉榮眉頭稍微皺了皺，但也沒有多說什麼，隻交代讓樂檸自己注意安全，有問題及時打電話回來。
樂檸都笑著應了，又問起賀景辰。
小家夥知道樂檸要進組拍戲，不高興了好幾天，今天正好是周末，他眼睜睜看著樂檸離開，哭得稀裡嘩啦的。
樂檸穿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小家夥哭成這樣，當時就有點心軟，可她進組時間已經定了，總不能不來。最後還是賀晉榮許諾放假帶小家夥過來看她，他才哭的沒有那麼厲害了。
“大概是白天哭累了，晚上睡得早。”賀晉榮嘴角噙著一絲笑意說。
樂檸目瞪口呆：“你該不會讓他哭了一天吧。”
“我看起來這麼狠心？”
樂檸想想覺得不至於，正要開口，又聽他說：“也沒有哭一天，就哭了一上午吧，下午給他安排了課程，也就沒時間哭了。”
樂檸：“……”
“你們劇組外麵環境怎麼樣？”
“還好吧，就是農村，不過風景還挺不錯。”樂檸走到窗邊開了窗戶，山風灌入，帶來絲絲涼意。她將手機攝像頭對著外麵，山林裡漆黑一片，隻能看到樹影起伏，月亮高懸天空，月光如水一般。
“空氣也挺好，沒什麼汙染。”
他們進山時是白天，頭頂上的一路都是藍天白雲，美麗非常。這是京城很難看到的，京城多霧霾，就算是春夏，也很少有這樣的藍天白雲。
“隻可惜這裡沒有什麼名勝古跡，也沒有崇山峻嶺，不然做旅遊開發也挺好的。”
樂檸將攝像頭換成前置的，對準自己，又關了窗戶，坐在床上繼續和賀晉榮聊天。
也沒有聊多久，後麵信號有些不大好，視頻斷斷續續，兩人乾脆就結束了通話。
* * *
這一晚樂檸睡得不□□寧，條件所限，這些房間裡都隻有一張床，幸好床大，一人一床被子也能睡得下去。
樂檸用了很長時間適應和賀晉榮父子睡一張床，現在到了新的地方，新的床，一切都是陌生的，連床上的人都是陌生的，難免有點失眠。
第二天早上吃過飯，劇組準備開機儀式。
開機儀式準備的簡單，一張桌子，擺著一個烤乳豬。
烤乳豬是昨天帶過來的，不然在山裡都不好找地方買。
拉上橫幅，拜神，上香，宣布開機。
儀式過後第一場是樂檸和梁聲的對手戲，也是男女主新婚的戲份。
雖然是新婚，但電影背景是八十年代的農村，家裡都窮，因此場景布置主要是要貼合年代，並不需要多隆重。被麵用大紅色的，窗戶上、門上貼上囍字。
新房的拍攝地點是村裡的老房子，已經非常老舊了，裡麵都有些坍塌，劇組來了之後在原本的基礎上修繕了一下，將裡麵重新整理收拾出來當成男女主家。
樂檸穿的也隻是一身紅衣服，蓋一張紅蓋頭被抬過來，臉上隻是淡妝，總體十分簡單。
劇組請了村莊裡在的人幫忙客串當村民，場地已經布置好了，攝影師又調整了機位，拍攝開始。
“A——”
隨著導演一聲令下，外麵立刻吹吹打打起來，十分熱鬨。
梁聲身上穿著件不合身的西裝，胸口彆著朵花，被人簇擁著進來。
新房裡坐著三個人，身穿紅衣的是樂檸，其他兩人則是伴娘。梁聲進門後，腳步稍微一頓，然後走進來。
“大建，趕緊的！怎麼你個大男人也害羞上了？”
“對啊，你害羞，要不我們幫你掀？”
梁聲板著臉說：“去去，老子結婚又不是你結婚，你幫老子個屁！”
大家齊聲笑，梁聲搓了搓手，麵上流露出一絲緊張，又很快將蓋頭掀開。
樂檸垂著眸，見了光亮才緩緩抬起眼眸，目光晶亮，卻在大家的起哄聲中滿臉緋紅，迅速低下頭去。
梁聲順勢將人趕走，房間裡隻剩下兩個人。
樂檸麵帶羞怯，聲音有些緊繃：“我、我叫三月。”
梁聲抬頭看看窗，又低頭看看兩人相碰的膝蓋，輕聲說：“我叫肖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