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晉榮聞言, 正準備解領帶的手頓了下來：“什麼時候？”
“日子還沒定, 應該是這幾個月。”
“怎麼這麼倉促？”
鄒恒聲音有點煩躁：“本來是說年底談這個事的，但是東霓懷孕了，人姑娘好好跟著我, 我總不能讓人頂著大肚子穿婚紗吧？”
“現在就不是盯著肚子穿婚紗？”賀晉榮麵無表情回了一句，眉頭緊皺著。
“反正我得負責, 東霓不想肚子顯了穿婚紗，要是孩子出生之後辦婚禮，我爸媽得打死我, 所以應該就這幾個月，”鄒恒想了想，“七月份吧, 三個月, 肚子還沒大。”
“賀晉榮在兒子八歲那年夏天，前往朋友鄒恒的婚禮上，飛機失事, 屍骨無存。”
賀晉榮腦海裡響起樂檸昨晚說的話, 當時他還說不可能, 現在已經五月份, 一個多月的時間舉行婚禮, 簡直是開玩笑。可現在, 這件事就這麼發生了。
樂檸的出現沒有改變這件事的發生, 鄒恒的婚禮, 本就是因為一場意外緊急發生的。
賀晉榮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差點繃不住, 但他最終冷靜下來，聲音低沉：“什麼時候，在哪裡辦？”
“還沒定，東霓想在我們遇到的城市辦。”
“在京城辦吧，地方我來找。”
“哎！晉榮你這麼支持我啊！”鄒恒當時就驚訝了，聲音甚至可以說是驚喜。
賀晉榮聲音緊繃：“畢竟是兄弟。”
“嘿嘿。”鄒恒猥瑣笑了兩聲，“不過不用了，雖然是兄弟但我也不能這麼占你便宜不是，好歹大婚呢！”
“在京城辦。”賀晉榮著重強調了一遍。
鄒恒發現不對勁了：“不是，你今天有點奇怪，你好像不是很高興？”
“抱歉。”賀晉榮下了房間，大步走到甲板上，海風有點大，吹亂了他的頭發。
賀晉榮靠著欄杆，繼續說：“答應我，在京城辦，不，如果你不想在京城，國內任何地方都可以。”
“為什麼？”鄒恒有些不理解。
“我們是兄弟。”
“我知道啊，可是……”
“是兄弟就答應我。”
鄒恒無奈：“你這人可真是，屁話都不說一句就讓我一定要在國內辦婚禮，要是東霓不肯我不是兩邊受罪？”
“她不肯我來談。”
賀晉榮聲音很低，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而且鄒恒是了解賀晉榮的，平時開開玩笑正常，他根本不會拿結婚這種事開玩笑。
鄒恒腦海裡轉過一圈說：“好吧，反正我老婆要是跑了，我就讓嫂子給你收屍。”
賀晉榮玩笑般說了句：“你要是在國外辦婚禮，才真是等著給我收屍。”
“這麼嚇人啊！怕了你了！我聽你的，一定把我老婆勸住了。”
“嗯。”
“哎你現在在哪呢？去你家都沒找到你，居然連兒子女兒都不帶。”
“你去我家了？”
“對啊。”
“保安給你開門了？”
“對啊。”
賀晉榮深吸一口氣，半真半假說：“看來回去後得跟阿坤重申一下姓鄒免入這四個字的意思。”
“賀晉榮！”鄒恒氣得大叫，“你丫回來我一定弄死你！”
海風吹過，吹散了賀晉榮唇邊的笑聲。
* * *
樂檸一覺醒來，室內一片黑暗，陌生的地方讓她沒什麼安全感，但賀晉榮身上的熱度透過單薄的衣服傳過來，讓她覺得安心。
她有點口渴，摸索著開了燈，剛準備下床，手被抓住，賀晉榮右手手肘撐著床，手掌蓋住眼睛，聲音低沉：“怎麼了？”
“我想喝水。”
賀晉榮坐起來，樂檸說：“我自己去就好了。”
但賀晉榮還是跟了過來，兩人到下麵，裡麵居然藏著個廚房，賀晉榮給樂檸煮牛奶。
樂檸靠著廚房門口，往外張望了一下問：“現在沒有人開船嗎？”
“嗯。”
“那他們在哪裡休息？”
“隔壁。”
“哦，這是誰的遊艇？”
“一個朋友的。”
樂檸點點頭，牛奶熱了，賀晉榮倒了兩杯出來，放到托盤裡端出去。
到了客廳，樂檸蹲在櫃子前繼續找碟片，找著找著，翻到一張尺度比較大的電影，衝賀晉榮揚了揚：“你朋友的？”
“或許。”賀晉榮給了個模擬兩可的答案。
樂檸將電影放進去，回到賀晉榮身邊。
其實故事有點無聊，霸道總裁愛上灰姑娘，不過尺度比較大，女人身材纖體，皮膚又白又嫩，胸部不算大，但很軟。男主角則是賣肉，身材非常好，虎背蜂腰，八塊腹肌，非常性感。
兩人進展很快，電影開始不到半個小時，場景就來到床上。
樂檸窩在賀晉榮懷裡看著，似笑非笑問：“你帶我來這裡的目的該不會就是這個吧？”
賀晉榮抬起樂檸的下巴，笑道：“也許。”
樂檸看著他，光線昏暗，他的眼睛顯得格外深邃，如不見底的深淵。
樂檸想著，抬起頭，親了下他的唇。
賀晉榮低頭，捧起樂檸的唇，加深了這個吻。
這實在是一個不錯的夜晚，到處一片寂靜，無人打擾。
很快，樂檸被賀晉榮壓在身下，他從她的唇一路吻下去。
* * *
他們醒來時已經淩晨四點多，兩次之後，電影已經結束。
樂檸躺在沙發上，身上裹著被單，對賀晉榮說：“你到時候怎麼把遊艇還給你朋友？”
“找人打掃乾淨。”賀晉榮說著，按開了窗簾，看看外麵的天色，問樂檸，“快天亮了，想去看日出嗎？”
“好啊。”樂檸應了聲，又看看身上，朝賀晉榮怒道，“我隻穿了一件衣服過來！”
“那真是難辦。”賀晉榮口中說著，話語裡卻一點抱歉的所以沒有。
“賀晉榮！”樂檸連名帶姓喊他的名字。
賀晉榮輕笑一聲：“我讓人準備了衣服，在房間裡。”
樂檸瞪了他一眼，抬腳準備下地，卻感覺有什麼東西流出來，問：“你就沒想著讓人準備套子？”
“在樓上。”
樂檸：“……”
賀晉榮將樂檸打橫抱起，邊走邊說：“我算過，是你的安全期。”
“但也可能有意外。”
“抱歉，下次我會注意。”賀晉榮說。
上樓後賀晉榮將樂檸放下來，打開一扇門說：“你可以洗個澡，衣服在櫃子裡。”
賀晉榮打開櫃子，裡麵放了好幾套衣服，樂檸拿了內衣進浴室。
浴室三麵玻璃，可以清楚看到波浪起伏的海麵，樂檸拉下窗簾，衝澡。
她順便洗了頭，出來時用浴巾裹著頭，徑直走到衣櫃前，挑了件白襯衫和一條短褲換上，坐在床上邊擦頭發邊往往外看。
賀晉榮接完電話過來，親了樂檸一口，又進了浴室。
等賀晉榮洗完澡，海天交接指出溢出一線金光，時間差不多了。
兩人出去，上了夾板，船員們已經起床，遊艇開了起來。
樂檸看到船尾激起的白色浪花，拖得長長的，漸漸消失於大海。而天海相連處金色越來越濃鬱，染紅了天空與大海，瑰麗極了。
樂檸想到，笑著說：“我好像，很少看日出。”
演員的時間常常是顛倒的，淩晨睡覺下午起都是常事，就算有時候拍日出戲，也往往是關注戲多過景色，哪有心情去看日出？
像這樣閒暇的時候是很少的，而且為了日出，坐飛機來到海邊，這樣的瘋狂，是樂檸一生中從未有過的。
樂檸看向賀晉榮，他穿著白襯衣，搭一條黑色長褲，襯衣有些寬大，最上麵兩顆扣子沒扣上，隨著海風吹拂，他的頭發被吹亂，襯衣被吹得鼓起來。
樂檸的腿轉了一下，人和賀晉榮麵對麵站著，她抱住賀晉榮的腰，踮起腳尖去親他的嘴巴。
賀晉榮嘴角微微翹起，卻不動。
樂檸親了一下，再親一下，再親一下。
不等賀晉榮動作，自己先笑了起來，笑完之後又說：“好傻。”
賀晉榮的手從樂檸頭頂往下，壓住她亂飛的頭發，按在她腦後，低頭和她接了一個綿長的吻。
一吻過後，賀晉榮側過身，指著前方說：“太陽出來了。”
樂檸看過去，橘色的太陽隻冒出了一點點尖，天空和海水的顏色卻更加深了。
在很多文學作品裡，總會提到日出日落，人們對太陽的起落總是很有感悟，覺得這就像是人生。
人生有起有落，一天過去，還有一天。
而朝陽，總是很容易讓人感到希望的。
賀晉榮攬著樂檸的肩膀，緩緩開口：“昨晚鄒恒給我電話，他七月份結婚。”
樂檸不由轉頭看向賀晉榮：“地點呢？”
“他答應我會選在國內。”
樂檸鬆了口氣：“那就好。”
“一切都會變好的。”賀晉榮說。
但這話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樂檸，還是安慰他自己。
說實話，對於這個世界隻是一本書，賀晉榮到現在都沒有實感。他在這個世界裡生活了三十三年，他經曆過悲歡離合，逝去的人是真的，留下的痛苦也是真的。
可這些，怎麼會是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