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淄鎮, 常平山
林則然三人離開山上之後不久,柴縣令召來的官兵就到了。也就是在那個時候, 宮令箴接到了他家大伯母已經抵達晉陽縣的消息。
他當即將他手上的工作處理完畢, 便和王華柴進賢提出了告辭, 星月趕到晉陽縣上。
他剛踏進暫時落腳的宅院,暗一就來找他告狀,“主子,那林昭然想害你兒子!”
他兒子?嗯?意識到什麼, 宮令箴神情一肅, “什麼情況?詳細說來!”
“是這樣的,林昭然給了你嶽母一包土......我找了晉陽縣最有名的大夫看的。人大夫一看一聞一嘗,就說了, 土是普通的泥土, 但裡麵放了大量的類似紅花延胡索等藥粉, 這些藥不僅能活血行氣,還會造成頻繁宮縮。”
暗一嘰嘰咕咕地說完,還看了自家的主子一眼, 給了他一個‘你應該知道的吧’的眼神。
宮令箴哭笑不得, 恐怕連暗一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些藥的具體效果, “那些摻有中藥粉的泥你換了?”
“沒, 給咱們夫人的爹留了一半兒呢。”不然怎麼能讓夫人的爹知道林昭然的真麵目呢。
宮令箴瞅他, 不怕萬一嗎?敢情他還覺得自己做得挺對是吧?不過算了,從暗一那晚偷聽到兩老的談話來看,林父肯定是不放心林昭然送的那捧土的, 然後也不會給林蔚然用。
不過,林昭然真是賊心不死啊,林蔚然都離了侯府了,咋還盯著她不放了呢?
“主子,要不要屬下將那林昭然給套上袋子揍一頓?”
“不用你,你彆亂來。”
“你這樣放過害你兒子的人?”暗一瞪大了眼,眼神懷疑地看向他,這還是親爹嗎?他這做叔叔的還給他出了一口氣呢,親爹連屁都不放嗎?
“你知道什麼呀!”宮令箴哭笑不得,眼前要緊的事是趕緊將人娶回家,並不是出手對付那林昭然,日子還長著呢,慢慢來吧。
不直接出手,自有其顧忌。
南陽侯府將林蔚然錦衣玉食地養大是不可否認的事實,於倫理上,世人都會認為是棗林林家甚至是林蔚然虧欠了侯府虧欠了林昭然。而且林蔚然懷孕的事畢竟不能放到明麵上來說。最後他們即將成婚,夫婦一體,他一出手,帳必定是算到林蔚然頭上,倒不如慢慢等待機會,總有算帳的時候。
此時不宜有大動作教訓她,不過,小懲一下還是可以的。
針對她以及她肚子裡的孩子出手,不可饒恕!正如暗一剛才那□□裸的眼神,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當他是死人嗎?
林昭然不是在京城盤下了兩間鋪子想做些買賣賺些脂粉錢嗎?聽說她大部分的私房都投了進去,還邀請了兩位閨中密友入了股,那就讓她血本無歸吧!隻有疼了痛了才會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她該慶幸林蔚然以及她肚子裡的孩子無事,否則就不是這樣輕的教訓了。
打發了暗一繼續回去守著林蔚然之後,宮令箴招來園子裡的管家問,“大奶奶睡下了沒有?”
他之前留了人在晉陽縣接應他大伯母,人接到之後,就安置在他這座暫時落腳的莊園中了。
管家回道,“大奶奶一直在等主子您,尚未睡下。”
宮令箴點了點頭,“掌燈,我換身衣服就過去。”
“大伯母,侄兒可算將您盼來了。”
一聽他這話,宮大夫人就樂,她這侄兒打小嘴就甜,偏生遭了雙親相繼身亡的變故,性子才變了。
現在這模樣又仿佛回到了幾年前,宮大奶奶故意取笑他,“咱們令箴長大了,想娶媳婦了,可不盼著大伯母前來替你將人娶回家嗎?”
宮令箴毫不害臊地承認,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他又不是小姑娘,扭捏個什麼勁啊。
“侄兒是極中意這林氏的,這回真的要拜托大伯母您了,我的意思是最好能在年前完婚。”
宮大夫人一怔,“你這孩子,怎麼就那樣急?”
他們這樣的人家,從納彩問名到請期,整個六禮走下來,走個一年半截的很正常,同時也是表示對女方的看重。
現在是十一月初了,離過年堪堪不到兩個月,她擔心林家會覺得他們虞國公府不夠鄭重。
宮令箴也知道這樣子倉促了些,可時間再拖長一些,林蔚然的肚子就要藏不住了。
“大伯母也不是外人,侄兒有些話就直接說了。”
宮大夫人頷首,是的,一家子骨肉,都不是外人,有些事,無論是難處還是不妥的地方,很不必遮遮掩掩。
“是這樣的,皇上私下和侄兒說過,來年想將侄兒外放到地方去——”他自是不會將林蔚然已懷有月餘身孕之事說出來,說到後麵,宮令箴頗有些不好意思。
他這副表情讓人看了很能意會啊。
果然,宮大夫人就誤以為他是想在新婚時多和妻子處處。
確實,如果年前能將人娶進門,也好有更多的時間讓夫妻二人處一處。至於明年林氏隨不隨令箴外放,屆時由他們夫妻二人決定。
“巧了,倒和你祖母的想法湊一塊兒去了。”宮大夫人笑,
其實他們也著急著將人娶回去,難得這麼些年了,他頭一次鬆口想娶親,他們也怕有變故啊。
儘管知道他不會如此,但總要成了既定事實,她和老太君的心才能完全放下。
“那不正好,咱們努力一下,爭取年前將新媳婦娶進門,也好讓老太君開心開心。”
“這麼有把握?萬一人家不肯將女兒許給你怎麼辦?”宮大夫人開著玩笑。雖然她也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小,但還是忍不住調侃侄兒。
宮令箴挑眉,“撇開咱們虞國公府不談,大伯母這麼問,是對侄兒沒信心還是對您自個兒沒信心?”
“你啊——”宮大夫人笑著搖頭。
隨後宮令箴又問了一些府中的情況以及老太君的身體狀態,完了後,眼見時間不早了,宮令箴便提出告辭。
“那這一切就拜托大伯母費心了。”說著,宮令箴端起安神茶敬了她一回。
宮大夫人領受了。
棗林村冬日的清晨,晨霧彌漫。
農村人勤快,天剛蒙蒙亮,都已經起了,或汲水或洗衣,忙個不停。
清晨的林家,也是很忙的。林大哥去了作坊,因為保密契約的簽訂,從林大伯林二伯以及曾家都抽調了兩三個人來幫忙,作坊的人手是足夠的。每日林大哥勤勤懇懇地看著,倒將林父和林小弟他們解放了出來。
所以才有了林蔚然在廚房裡教林父炸豆腐這一幕,林小弟也一起擠在了廚房,名其名曰幫忙燒火。
他們前幾天試著做了水豆腐,林蔚然隻念叨了一句豆腐燉魚好吃,林小弟就想去河裡摸兩條魚回來,被攔住了。
他們家最終還是吃上了豆腐燉肉,林母看他們姐弟倆那個饞樣,忍不住拿了十來個大錢去村後的王老漢家換了兩條魚回來。
那王老漢會下簍子,經常能抓到一些魚,然後養在家裡,想要吃魚的人家就拿些糧食去與他交換。
林母那天拿回來的魚已經在水盆裡養了兩天,肚子裡的泥都吐乾淨了。
棗河村那邊河的水質很好,沒有挖井的人家都去那挑水喝的,養出來看魚肉質鮮美,本就不腥。有了薑酒去腥,就這麼平平常常的一燉,味道那叫一個美。
第一次做水豆腐時做得不多,還送了一些給人,自己家就留了幾頓。
林家其他人連吃幾頓還覺得意猶未儘,林蔚然就已經覺得膩了。於是她又開始琢磨著做一些炸豆腐來吃,她是個不會虧待自己嘴巴的那種人,再說了現在林家也有這個條件了,何必那麼委屈自己呢。而且她肚子裡還揣著一個呢,她聽說了,如果孕婦突然強烈地想吃啥,必定是缺了啥,身體發出訊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