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1 / 2)

第105章

“大少奶奶, 需要將這些人轟走嗎?”文皓請示。他著實氣惱, 今兒是他們插秧第一天,他們挑在這時候來找茬, 豈不是觸他們國公府的黴頭嗎?

林蔚然搖頭, “不必,且看看再說。”如果這些人是來找茬的話,他們強硬轟走反而落人口舌。如果不是,那就聽聽這些人想說什麼。反正他們想說什麼就說唄,最後結果都不會有改變的。

“人挪活樹挪死,好好的苗你們非得拔了再種。”衛神農看著一紮成一垛垛的好秧苗, 一臉的可惜。

宮衡跳腳,“這是我們的地,想怎麼種就怎麼種,關你什麼事啊?”

今天大哥二哥都不在, 今天來百花山莊子這邊的,不是女眷就是孩子, 他覺得自己有義務保護他們。但他所受到的所有教導裡, 又沒有應付這種場麵的經驗,這衛神農要是青壯年也就罷了,偏偏找茬的是個老農, 這可咋整?

衛神農道, “你們這些人哪會種地啊,不要再糟蹋這些種子這些地來為你們國公府做戲。你們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耽誤佃農們的收成的?”

林蔚然覺得有些奇怪, 不是說古代等級森嚴嗎?怎麼這衛神農一介農民,就敢來挑釁他們國公府了?

似是看出林蔚然的疑惑,文皓輕聲解釋,“他們衛家男丁眾多,伺候地也精心,每畝地的產量都能達到四百斤糧食。這些年,靠著衛神農會種地的招牌,衛家賣種子,給人解決地裡田間的問題,通過這些攢了不少家底,然後都買了地。恰好,衛家的地就緊挨著咱們國公府,喏,就是那一片。”

林蔚然看了旁邊衛家的地一眼,根粗苗壯,苗與苗之間疏間得當,已經長出三片葉子了,確實比彆人家的苗要好上一些。

難怪呢,這衛老頭敢跑到國公府這邊來指手劃腳的,原來他們新的耕種模式有可能砸了人家的飯碗?妨礙到了他們衛家的利益了。

既是利益之爭,那便好辦了。

“老人家,你還知道這地是咱們國公府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這片地的主人呢。人家抬舉你尊稱你一句衛神農,你不會就信以為真了吧?”林蔚然最煩這種人了,打著大義凜然的旗號,卻滿肚子的自私小算盤。

見到說話的人是林蔚然一個女人,他哼了一句,“果真是唯女兒與小人不可養也。”

然後又一臉鄙夷,“所以說你們這些吃著民膏民脂的貴人哪懂得民生艱難?儘糟蹋地了!”

養?你養得起嗎你?宮衡就要上前。

三總管馮詠攔著宮衡,前麵的兩句就算了,有他們這些管事下人在呢,哪能讓主子們打著赤膊上陣呢,“衛老爹,這地還沒種出來呢,你怎敢篤定咱們國公府種不好地呢?再說,即使耽誤了收成也是我們國公府的事,與你有什麼相乾的?”

衛神農仍舊堅持己見,“祖祖輩輩都沒有這樣種地的,你們這樣子瞎搞不會有好果子的。”

就在這時,泰昌帝帶著宮令箴到了,還從司農寺導禾署召了兩人一同前來,畢竟這新的耕種模式是與導禾署相關的,需要他們跟進。

巧了,這次來的人竟是導禾署四丞之一的沈導禾丞以及十監事之一的薑監事。

上次林蔚然討要不同種類的稻穀種子,宮令箴走了一趟導禾署,正是他們兩位幫忙找的稻種。

泰昌帝穿著赭黃色常服,宮令箴隨侍一旁,其餘人落後於他們二人。

馮詠無意見見到宮令箴,一驚,就要出聲,卻被宮令箴搖頭阻止了。

他們一行人站在外圍靜靜地看著。

因為要插秧了,這一片開插的水田周圍都扔了一些秧垛子。

泰昌帝蹲下身,動手解開了綁著的稻草,取了一撮秧苗細細一看。

“你們也都看看。”

沈導禾丞也抓起一把秧苗看了,“皇——老爺,這些秧苗育得真好,根壯苗直,春耕播種也才一個月這樣,微臣很少有長得這麼好的。”言語之間難掩驚異。

這廂,對於衛神農的固執,林蔚然啼笑皆非,這才哪到哪啊,無土栽培還沒出來呢,“衛老爹,這世間,種地的方法千千萬萬,遠超你的所知所想,你不能因為自己的無知就否定一些新事物。”

衛神農聽見她諷刺自己無知,氣得吹胡子瞪眼,“大少奶奶,老叟種了一輩子的地了,老叟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你們就聽老叟一勸,彆瞎折騰地了。老叟看不得這個呀。”

林蔚然懶得和他瞎扯皮,決定用一些事實來讓他清醒清醒,於是她直接問道,“衛老爹,且問你一句,你們種植一畝地,以往需要多少稻種?”

“十五斤左右。”老農回答的語氣略傲然,他家種子好,發芽率高,所以周圍的人都願意買他家的種子。要知道彆處,這一畝地要播個二十斤種子呢,有時不夠還得再補。

“我這插滿一畝地,每畝秧苗的播種量是七十斤左右,隻需優質稻種五斤左右。”

衛神農瞪大了眼,“五斤?不可能!”

“你這樣的種法,我看了,種得太稀了,一定會影響收成的!穀種都沒給夠,就為省那點穀種,影響收成,值得嗎?”衛神農一臉不讚同。

“不會影響收成的,不然你等收成之時再來看看。”林蔚然不想和他解釋什麼光照原理,“衛老爹,你這一片地,等夏季狂風暴雨時,怕是成片成片地倒伏吧?”

林蔚然一說這個,衛神農就揪心,每年他都祈禱稻穀成熟的時候不要有狂風暴雨,就怕好不容易種得的糧食被一場連綿大雨給糟蹋了。

“我們這一片卻不會。”林蔚然神情一片篤定。

衛神農的大兒子第一個不信,“你彆吹牛了,暴雨連綿的時候,我就沒見過不倒的稻穀。”

“我說不會就不會,因為我們的禾苗紮根比你們的深,所以具有一定的抗倒伏的能力。”當然,還有因為他們是插播的種植方式,幾株為一撮。就像筷子的原理一樣,一支筷子易折,一把就難。一株結了稻穗的禾苗容易倒伏,幾株的卻不那麼容易。他們原來的種植方法,稻苗根係太淺了,都是在表麵,沒有紮根深層,等一結稻穗,風一吹就容易倒伏。

“是這樣嗎?”衛神農有些動搖了。

衛神農斂神,問道,“可是你們為何要將苗拔起來複又種下呢?不怕這樣造成死苗嗎?而且即使不死,也會影響生長期的吧?”

林蔚然注意到衛神農問到這個問題時,不少人包括佃農都豎起了耳朵來聽,於是解釋道,“方便管理,合理利用光照,方便收割,防止禾苗濃密不一,防倒伏,這些理由夠了嗎?這些禾苗紮根需要五至七天左右,因為我們是育苗式種植,並不會耽誤禾苗的生長期。”

聽到這句話,泰昌帝掃了沈導禾丞一眼,沈導禾丞一個機靈,趕緊將方才宮大少夫人說的話記下。

後來佃農們才知道大少奶奶說的方便管理是什麼意思,除草真是太方便了,不用像以前一樣,總是壓到禾苗,或者弄錯除草的對象。

衛神農的一個兒子嚷道,“誰知道有沒有你說的那麼好?!”

林蔚然輕輕一笑,“你們何不拭目以待呢?”

衛神農終於意識到,或許國公府這次真不是胡鬨了。想到自己方才自以為是的行徑,一時間臉色訕訕。哎,沒想到臨了臨了竟然晚節不保。

林蔚然專注一事的時候,渾身似乎散發著一股無形的光芒。

大嫂竟然將這老頭子駁得啞口無言,宮煬宮雪兩個小人兒給她投去崇拜的小眼神。

此時,宮令箴身邊的隨從文輕走過來,說請林蔚然過去說話。

林蔚然這才注意到宮箴一行人就站在外圍,而且他旁邊還站了一位穿著赭黃色常服年約三旬的男子。

宮家其餘人也想跟上前,卻被文輕阻止了。

林蔚然一走近,那男子最先開口,“你剛才所說的,合理利用光照,這是何意啊?”

這聲音頗具威儀,林蔚然遲疑地問,“您是皇上?”

泰昌帝微微頷首。

林蔚然一驚就要行禮,卻被泰昌帝阻止了,“出門在外,不必多禮。”

“臣婦拜見皇上。”林蔚然還是行了一禮。

走過來的時候她就一直在猜測了,有這樣的氣度,連她家那位都站在他的右邊,隱隱以之為尊的,除了皇帝不作他想。偏偏一路過來,宮令箴也沒給她一點點的暗示,這人真是!

“林氏,你還沒回答何為合理利用光照呢?”

林蔚然連忙斂住心神,道,“種植一道,無論是什麼植物,並不是越密集越好的。因為植物的生長是需要光的,太過密集,每株植物所獲的光照就會不足,進而影響產量。”

“竟有這樣的說法?”

“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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