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對涼州的百姓們來說, 注定是個不平凡的一天。
天氣很好, 雲消雪霽, 天空中, 星月齊輝。
混跡在芻羅藥格羅所帶領的三千突厥精兵之中靜侯指令,林蔚然抬頭望天, 很不能理解為何涼王會選擇在夜晚發難?
蓮花山最頂峰,月華初上。
周圍寂靜得很, 隻餘山風吹拂, 不時地將樹枝上的雪吹落在地。
一人靜靜地佇立,借著月輝星光由上自下俯瞰, 獨攬一山壯麗。
就在此時, 棲霞觀靜室的石門緩緩開啟。
聽聞動靜的涼王緩緩轉身。
一穿著道袍的道士從中踏出,出來後卻愣了愣,似乎沒料到靜室外會有人,更沒料到這人會是涼王。
“王爺?”
“是本王。”
“不知王爺等在此處,所為何事?”果然啊, 還是逃不過這一劫。
“咱們也不必兜圈子了, 本王為什麼而來,你心裡應該清楚。”
身為方外之人,至善道長心思本就通透,涼王這話似乎是要撕開之前一直存在的讓他煉藥實則想要黑火、藥的偽裝,直指核心。
但他還是想確定一下,於是他苦笑, “王爺,你之前的邀請請恕貧道無能為力。”
“不必說那些虛的,本王知道,你手裡握著一副王曦之道德經的小楷真跡是嗎?你當初向本王提出那樣一個要求,就是篤定了本王做不到罷了。你是在變相地拒絕本王,還用起了拖子訣。”
至善道長一愣,“王爺,你知道了?”他沒想到涼王竟然在短短的時間裡弄清楚了裡麵的彎彎繞繞。
“是的,本王知道了,不然還不知道要被你欺瞞多久。”
“王爺意欲如何?”至善道長歎息。
“本王也不羅嗦了,你將你無意中煉製出來的黑火、藥的配方交出來就行。”他已經沒有時間像之前打算的那樣和他徐徐圖之了,“因為本王不想要你的命,所以之後你就隨本王回涼王府作客吧。”
“黑火、藥?”
“是的,你研製出來的那個利器,本王全名為‘黑火、藥’。”
挺貼切的,至善道長心想,“一定要這樣嗎?”
他一語雙關,問的不僅僅是涼王這次的要求,還有就是涼王接下來的行動。
涼王心意已決,不想再浪費口舌,“交出黑火、藥的配方,或者讓整個棲霞觀的人陪葬,你選一個吧。”秉著‘我得到不,你也彆想得到’的心理,如果至善再不識抬舉,那隻有死路一條了。
此時此刻,涼王終於露出了他的獠牙。
“王爺,青天白日之下,對著道長語出威脅,這樣不太好吧?”一道年輕的男聲不徐不疾地響起。
“你來了?”
涼王垂眸望去,隻見宮令箴沿著台階拾階而上,月華之下,石青色斜襟直綴襯得他身姿修長。
沒多久,宮令箴就踩上最後一階台階,在他不遠處站定。
“很好,你那日是故意表演一番給本王看的?目的就是為了今天吧?”涼王表情裡含著淡淡的自嘲。
宮令箴的出現,涼王並無太大的意外,當初他就懷疑他有故意的成分。隻不過他當時一再向女兒文妲詢問當時的細節,就為了排除這個可能性。
宮令箴看了一眼石階之下涼王府的侍衛們,自他出現之後,就自動讓他上來了,連請示一番都沒有。若說涼王沒有交待,他是不信的。
“王爺的才智令下官佩服。”
那框裱師都在文妲和曹文聿手中了,還弄出了那樣一封信來栽贓他,都沒聯想到其中的關鍵。因為如果他們知道其中大有深意,決計不會用這一招來設計他了。
但他那麼隱晦的提醒,涼王悟出來了。
“嗬嗬,你是在諷刺本王嗎?你是不是很得意,任本王再聰明,還不是按著你的設定在走?”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都出現了,涼王能說什麼?
“說實話,本王有點欣賞你了,在剛剛經曆了喪妻的消息的打擊之下,你還不忘設坑引導本王往你想要的方向走。你對自己夠狠的。”
喪妻?嗬嗬,想到今晚一切結束之後就有可能見到那個她時,宮令箴心中微微一熱。
“可惜你不可能改變立場陣營,否則本王真想招攬你成為我涼王的首席軍師,日後建國之時,你就是我新大涼國的丞相。”涼王頓了頓繼續說道,“文景頤太虧待你了,你做了那麼多利國利民的事,竟然還從諫議大夫平調涼州州丞。”他直呼皇帝名諱,真的是一點敬意都沒有了。
宮令箴搖頭,“王爺,你不要挑撥離間了。正如你所說,我宮家世代效忠於皇帝,不可能會改變立場,轉投亂臣賊子的。”
那句亂臣賊子,讓涼王臉色一寒。
“倒是王爺,欲海無邊,回頭是岸啊。您已經貴為王爺了,世代皆享俸祿食邑。隻要大梁不滅,文家不倒,您以及您的子孫後輩的富貴就不會絕,你為什麼要謀反呢?”
謀反的風險太大了,即使是為了那九五至尊之位,也完全不值得啊。況且當今性子也不是刻薄寡恩的,對先帝封賞的這些王爺們也沒有喊打喊殺,皇帝做到這份上,已經算是很難得的了。
涼王不理他這話,而是問道,“程晉侖招了?”宮令箴剛才明確地提到了謀反二字,除了程晉侖供認不諱之外,不作他想。
宮令箴沒有說話,到了他們這個層麵,玩虛的就沒意思了。
涼王笑笑,“既然如此,那他的家人也不必留了,全都殺了吧!”
涼王話音一落,就有人應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