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元英之前搜查紫宸觀的時候, 安排人去後山,就是重查後山那個奇怪的焚香鼎。
挖開了焚香鼎下的地磚後,發現了一名女子骸骨, 在香爐內瓷罐裡找到了一個剛成形的隻有人拳頭大小的嬰孩乾屍。結合張道士之前上香靠著焚香鼎說話的語氣, 可以料知張道士與女死者和胎兒之間肯定有關係。
之前凶手送到開封府的宣紙, 有香味,柔韌度好, 屬於上等宣紙, 像呂哲那種四處遊蕩缺錢的人, 基本上用不起這麼好的紙。並且凶手因怕人認出字跡,而刻意左手寫字, 還有膽量和經驗敢跟開封府博弈, 且還有木匠活兒手藝, 這些都隻有張道士符合。
就呂哲死亡時間而言,他確實在那晚墜崖而死, 公孫策驗屍已經證實過這點。
如果說呂哲並不是在展昭和白玉堂的追逐時墜崖, 那他必定是在此之前已經墜崖身亡了。而這段時間, 張道士剛好有作案機會, 並且因為行凶的關係, 他還故意找了個人證做掩飾, 這人證就是那天找張道士驅鬼的孫老爺。當時張道士在後殿幫孫老爺驅鬼, 用了大概近一個時辰的時間。龐元英和白玉堂那會兒還在外麵等了他半個多時辰。
龐元英命人去找這位孫老爺求證了, 當時驅鬼的整個過程, 孫老爺都處於昏睡的狀態, 根本不知道張道士在不在,最後結束了才被張道士叫醒。
也就是說,張道士在驅鬼的這一個多時辰的時間內,完全有條件去後山布置機關。
張道士必然早就有所防備。所以這次龐元英等人來紫宸觀,他在監視了龐元英他們舉動後,才會趁機布下如此一個精妙的局,以圖憑此洗脫自己的嫌疑。
那晚,張道士驅鬼之後,起初就裝嘴硬,偏不承認,一定要龐元英、白玉堂和展昭帶他去山洞裡對峙。當時嘩嘩聲後,讓大家注意到了洞外,發現了火光,大家才去追。事情看起來並不像是張道士的所為。
實則是他設置了觸發延時裝置,將引線壓在了一根燃香下,當香燃燒到引線處,就會點燃,引線便可一路燃燒至山頂。山頂懸崖的樹上綁著陶製哨子和一塊石頭,用乾草皮繩懸掛,在草皮繩和樹枝固定處撒上一點火油,不能太多,隻繩子上有些即可。再將引線纏在上麵。
燃燒的引線點燃草皮繩上的火油,瞬間燃燒起小火苗將草皮繩燒得半斷不斷之時,其下麵所墜的石頭就會將細繩拉斷。綁著哨子的石頭墜崖,在風的作用下陶製哨子發出了類似人聲的鳴叫。
至於呂哲,在當時張道士布置完機關之後,就被張道士用了什麼辦法將騙到了山頂,不留神就被張道士推下了山崖。
龐元英為了證實這些推測,派人重新去檢查了懸崖上的樹枝,果然在一處樹杈上發現了一點灼黑的痕跡,但不是很明顯。當時樹杈上可能還灑了水,加之火苗不大,隻是快速燃斷了草皮繩子,隨後小火苗就在下墜的被風吹滅了。
整個設計的每一處地方都恰到好處,不易被人發現。正是因為這個手法,令龐元英和白玉堂、展昭當時都動搖了,開始懷疑呂哲或者長音才是凶手。
而今恰恰就是這種精妙和謹慎,進一步證實了張道士就是凶手。因為凶手之前的犯案,也同樣用了一些讓人意料之外的手段。
確定張道士就是真凶之後,查案方向就定了,開封府派人第三輪搜查了紫宸觀。
在紫宸觀後殿的桌案下,發現了一處地窖裡,裡麵有被褥,碗筷,以及還沒吃完的飯菜,可以確定這裡才是呂哲的真正藏身之處。而後山那處山洞,實則是張道士私下煉小鬼的地方。
隨後在道觀柴房的房梁上,搜到了張道士之前藏得數罐童女血和女屍的胞宮,幾乎可以確認蔡帛禮和孟婆子被害原因了。
張道士煉小鬼原來還需要很多童女血,這東西在觀內必定弄不到,便由山下的蔡帛禮和孟婆子幫忙弄。開封府開始查剖屍案後,就懷疑上了蔡帛禮和孟婆子。張道士擔心這二人將自己供出,就先行殺人滅口。
整個作案手法全然已經捋清楚了,但張道士在鐵證麵前依然不認罪。
龐元英將查清楚的這些事情,全部稟告給了公孫策後,公孫策也疑惑了。
“這麼看來宋國公府那邊堅持指認呂哲,確實奇怪。”公孫策驚訝地讚歎龐元英,“不過你這案子查得倒是厲害,悄無聲息的,就弄出了大進展。”
“開封府內有奸細,我便命人低調行事,很多人手我用的都是自家人,這人力物力都是耗費,回頭公孫先生記得給錢補償一下。”龐元英計較道。
公孫策眯眼睛點了下頭,表示回頭一定會給點補償。
“他們打發過來老仆,可以使主人家怎麼吩咐就怎麼做。可是,宋國公府為何要撒謊護著張道士?”
“一定有什麼原因。乾脆點的做法,就是帶張道士去一趟宋國公府,看看他們的反應如何,便能確認清楚了。”龐元英提議道,“這可是得罪人的活兒,我提議讓包大人去。”
公孫策挑眉,“此案是由少尹全權負責。”
“我去也行,回頭破了案,讓包大人參本褒獎我一番。人人都說包大人獎懲分明,不會隻參過錯,不予褒獎吧?”
龐元英跟公孫策講條件也一樣,包拯很聽公孫策的建議。況且公孫策和善,說話不傷人,龐元英和他說話就省得麵對包拯那張厲害的黑嘴了。
公孫策了解龐元英的小心思,笑著點點頭,讓他好生破案去,回頭論功自不會少了他。
一炷香後,龐元英和白玉堂帶著張道士就造訪了宋國公府。
龐元英當然不會傻到直接冒犯宋國公,先去見了以前和原主還算熟的宋家三公子王梓雲。
王梓雲一見龐元英造訪,意外不已,他高興地打量一番龐元英,抓著他的肩膀激動歎:“瘦了!你怎麼才找我,有半年沒見了吧。打你出事兒後生病,我們就沒見過!”
“是呢,既然知道我病了,你竟不來看我。”龐元英惡人先告狀。
王梓雲愣住,忙辯解道:“冤枉,我當時和好幾兄弟去你家了,被攔了出來。你們管家說,你不想見任何人。我還正想問你呢,怎麼都不見我們。”
“有這種事兒,你們來看過我?”龐元英無辜地長大眼睛,好像真不知道此事一般。他轉頭看向自己的隨從青楓,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青楓縮著脖子,表示老爺不讓通傳。
“對不住了兄弟。估計我爹總嫌我不學無術,還遭了那種事,便暗中攔著,不讓我見你們。”
龐元英把事情乾脆推到龐太師身上,反正他們這些小輩肯定都不敢去找龐太師對質。
王梓雲想了想龐太師的嚴厲之處,覺得他是能乾出這種事兒的父親,遂同情地拍愛龐元英的肩膀。
“都一樣的,我爹也是。不過你爹對你期待該是格外高一些,你家裡就你這麼一個嫡子,望子成龍嘛。你也要理解一下,千萬彆跟你爹再置氣了。”
龐元英點點頭。
“喲,脾氣比以前軟了些,看來這次生病你沒少受刺激。怎麼樣,改日我們幾個兄弟聚一聚,去軟香樓?”
“不去,我還有正事兒要做呢。”龐元英一聽到軟香樓這三字,立刻就明白是什麼地方,堅決拒絕。
“喲,你該不會是連品性也變好了?”王梓雲驚訝歎,轉眸看了眼龐元英身後跟著另外兩人。
青楓他早就認識,這一身白衣有冠玉之容的不俗少年是誰?還有他身邊穿著道袍的中年男子又是誰,看著怎麼有點麵熟。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開封府的四品帶刀侍衛白玉堂。這位是我的老友張道士,我最近走黴運,就把他帶到身邊來了。”
龐元英來之前已經讓白玉堂點了張道士的啞穴,他現在發不出聲音來。
王梓雲聽聞開封府,拍手歎:“我想起來了!瞧我這腦子,差點忘了你高升開封府少尹的大事,恭喜恭喜!”
王梓雲問龐元英來這到底是找他,還是為了什麼公事。
龐元英暗觀王梓雲的神態沒什麼異樣,看來開封府曾派人來宋國公府求證一事,他並不知情。
“不瞞雲弟,我今天來為了查案。這事兒跟貴府多少有些關係,我一個晚輩不好打擾長輩們,就想找你們管家聊聊。你家孫管家是二十多年的老仆了吧?”
“可能都有三十年了,府裡我不知道的事兒他都知道。”王梓雲當即問龐元英到底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