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白的溫柔話(2 / 2)

接著就有一錠銀子清脆滾落在地的聲音。

眾人都看向銀子發射的源頭白玉堂。白玉堂一手背在伸手,傲然挺立在原地,身體和表情一樣,一動不動。

王朝和趙虎忙將沙紅梅拉回原處跪下,這一次二人用繩子捆住了沙紅梅的手腳,以免她再搞事。

“所以你這是承認自己不是沙紅梅了?”龐元英歎服,“這出苦肉計厲害,你就不怕真把自己腦袋給摔壞了。”

“還真三天不吃不喝暈在那兒?”王朝簡直不敢相信,“那要是我們的人沒及時找到她,她豈不是會死了。”

“自然有彆的方法現身,比如逃跑之後被誰給救了,然後再報信給開封府。傷還是這個傷,同樣有用。”龐元英琢磨著假沙紅梅不會真在山上躺三日,但弄出傷口的時間應該是三天前,“布局的人很了解開封府,應該預料到以包大人的能耐,會查到長樂村,也會為了尋找那十一口人的下落而四處搜查。怪不得在路邊殺人,原來是為了方便被找到。但他們肯定又怕做的太明顯,會被我們懷疑。所以找了處荒涼地兒,還拿樹枝遮蓋隱藏了一下,讓一切看起來合情合理。”

“太可怕了。”趙虎完全想象不到這些。

從這沙紅梅被龐少尹揭穿是假的後,他已經完全沉浸在震驚中了,對龐元英敬佩再敬佩。他要為他以前瞧不上龐元英的做法鄭重道歉。龐少尹真聰明!厲害!

“說,是誰如此費儘心機,安□□到開封府。你在這裝瘋拖延時間的目的是什麼?”龐元英質問道。

沙紅梅死盯著地麵,就是不說話。

“你在東花園澆花,畫出的那個‘死’字,又是何意?”龐元英再問。

王朝、趙虎和蔣平聞言,皆驚訝地看向龐元英。這種事情都能發現?此時此刻他們覺得龐元英無比強大聰明,恨不得拜服在他聰明的腦袋瓜兒前,好好上柱香。

白玉堂把刀抱在懷裡,一副自在的站姿,嘴角挑起一抹不易被人察覺的弧度。

沙紅梅則還是不說話。

龐元英對此已經習慣了,他喝口茶,看眼身邊的白玉堂,又瞄向沙紅梅。

“她認得你,你認識她麼?”龐元英跟白玉堂聊天道。

“不認識。”語調冷淡,一如既往。

龐元英盯著沙紅梅那雙手,聽到他們的對話之後就再一次用力按地。

“既然認識你,應該是江湖人,我琢磨著把她的畫像拿給你那些江湖朋友瞧,該是會有人認識。”龐元英再對白玉堂道。

“嗯。”白玉堂同意了。

“說起來你都二十了,還沒成婚,不急嘛?有沒有中意的姑娘。”龐元英的話雖然是和白玉堂說,但他正托著下巴緊盯著沙紅梅,沒去看白玉堂。

白玉堂則蹙眉,略微驚訝龐元英為何聊這個,為何忽然把話題岔到他是否有意中人的事兒上?

王朝、趙虎和蔣平就更覺得詫異了,這不是在審案麼,剛才還嚴肅義正言辭地質問犯人,怎麼轉頭聊天說到娶媳婦兒了?要不要準備點瓜子花生啊?

王朝和趙虎半奇怪半湊趣地瞧向他們倆人。

“這事兒吧我知道。”蔣平很快就適應了風格轉變,笑著跟龐元英道,“他因自己長得姿容俊美,便挑,特彆地挑,一般的姑娘根本看不上。但又沒有真正美若天仙能讓他動心的姑娘出現,所以就這麼一直拖著,到這歲數了。不過說起來,少尹年紀也不小了,你也就比我五弟小一歲而已,你怎麼沒定親?”

“我也挑。”麵對催婚,龐元英一般都用這個理由回絕。

“嗬嗬,那你倆可真像了。”蔣平不滿得嘟囔一句,“都老大不小了,挑什麼挑。那麼看不上彆人,你們乾脆就天天照鏡子,娶鏡子裡的自己得了。”

王朝和趙虎聽這話都忍不住噗嗤笑起來。

“還彆說,我一直很看好我自己,想自己過。”龐元英應和道。

白玉堂輕笑一聲。

蔣平等人也笑起來。審案氛圍忽然輕鬆了,被遺忘罪犯沙紅梅跪在堂中央,分外覺得不自在。

“要殺便殺,你們不必浪費時間!”沙紅梅喊一聲。

笑聲止了,大家的目光重回到沙紅梅身上。個個不禁心中驚歎,龐元英審案有些手段,雖然這沙紅梅並沒有招供,可從始至終她就從沒說過一句正經話,而今竟然脫口一句,可見是個大進步。

“想得美,你拒不招供,換來的自然是嚴刑逼供,哪有讓你乾脆死掉的美事。”龐元英用擺弄在桌案上的簽筒,對沙紅梅漫不經心道,“外麵的人對開封府似乎有些誤會,以為這裡審問不會有酷刑,不管什麼做法都很正派?你知道聖上為何點我來這開封府做少尹麼,便是因我這手段不一般。像你這樣的姑娘,我勸你最好乖乖招供,不然受的罪……我都不忍心說。不過你放心,你隻會百般受辱而已,保證不會死,白護衛會替我看著你的情況。”

龐元英說罷,就扭頭看向白玉堂,問他是不是如此。

白玉堂配合應了一聲。

“來人,先——”龐元英用手比劃了一下,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比劃的是什麼。

“龐元英,你王八蛋,不得好死!”沙紅梅掙紮起來,卻被王朝趙虎狠狠按住。

看來他的震嚇有用了,沙紅梅一定是自己腦補了她最恐懼的東西。龐元英托著下巴睥睨她,“都愣著乾什麼,上啊!”

上什麼?蔣平等人一臉懵。

但沙紅梅卻跟瘋了似得,扭頭恨咬一口王朝的手,大吼暴力掙開了身上的繩子,便要跑。白玉堂一個縱身,攔在了她的麵前。因怕她尋死,白玉堂沒有抽刀,隻是帶著刀鞘抵住了她的脖頸。

沙紅梅見麵前是白玉堂,一動不動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想由著他殺自己。結果發現脖頸有涼意後,自己還活著,驚詫再睜眼看著白玉堂,眼中的淚更洶湧。

蔣平察覺出不對了,湊到龐元英身邊,問怎麼回事。

“‘用情至深’四字在她腦袋上頂著呢,你沒看到?”龐元英反問。

“嘖嘖,可有意思了,審案竟審出個暗戀我五弟的女子?”蔣平樂得合不攏嘴,激動地看熱鬨。

“說句好聽的話,她指不定就招了。”龐元英小聲做口型給白玉堂。

白玉堂耳朵靈,那邊倆人小聲的嘀咕他全聽到了。至於龐元英的口型,他真得懶得看,恨不得一腳把鬨事精踢飛。

和麵前的女子對視半晌後,桀驁的白玉堂最終還是隱忍住了,放軟語氣對她道:“好好的姑娘,何必為惡人賣命,可惜,也可悲,乖乖招供吧。”

沙紅梅痛哭起來,隨即癱坐在地上,淚水似流不儘一般。

在沙紅梅眼裡鍍了光環的人說話果然不一樣,瞧瞧這簡單地一句,給她崩潰成什麼樣子。

龐元英掏出手帕,對白玉堂晃了晃,讓他對沙紅梅再溫柔點。

白玉堂蹙眉回瞪龐元英,最終無奈地深吸口氣,沒耐心地拿出自己帕子,遞給沙紅梅。

沙紅梅看到頂頂大名的錦毛鼠竟然遞了手帕給自己,眼睛裡全是感動和悔恨,她抖著手接了帕子,卻沒擦眼淚,而是很小心地捧在手裡。

蔣平歎服地點點頭,“果然是用情至深啊,少尹是怎麼看出來的?”

“沒人能在喜歡的人麵前,完美遮掩住自己的情緒。”龐元英回道。

片刻後,沙紅梅情緒穩定,便垂著眸子一一道出她所知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