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元英現在不放心村裡任何一個人, 押著熊峰一道去了高粱田。
龐元慶趕過來告知龐元英:“發現死人後,我讓他們保護現場, 除了這邊雜亂的腳印是我們踩的, 周圍的現場都沒有人破壞過。他們隻在高粱田外圍搜人, 但沒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楊喜旺的身體倒在高粱田中央, 腹部中刀, 凶器是一把匕首, 隻有刀柄露了出來。他一手在腹部附近, 另一手越過頭頂貼著地麵, 有半丈長的爬行距離, 地上都躺著血。從姿勢應判斷應該是側身爬行。楊喜旺中刀之後還活著, 想要爬出去求救,但最終因失血過多而亡。
最近天旱,地乾而硬, 高粱地的腳印不是很明顯,隻可辨出殺楊喜旺的凶手是一個人, 殺完人後,朝東跑了。龐元英跟著痕跡走到田頭,連著是一座山, 凶手一定是上山了。但到山上後, 痕跡就不好判斷了,山上有不少被人用鐮刀砍好的小路, 很多方向的草和樹枝都有折斷的痕跡, 說明經常有人來這山裡。
“這山出蘑菇和野菜, 最近正好是季節,許多村民都會來這采東西。”王叔介紹道。
“再搜搜吧,有時候凶手留下的一點點線索,就足夠破案了。”龐元英說道。
王叔立刻點頭,勁頭十足地喊大家都上山,要一寸一寸地排查,不能放過任何線索。
龐元英複而回到高粱田裡,打發兩名村民將楊喜旺的屍體運回村裡。
“堂哥放心他們搜查?要不要我去監督他們?”龐元慶主動請纓。
“不必,既然玉葫蘆對他們這麼重要,不用我們囑咐,他們自會查得比我們要求的更仔細。”龐元英說罷,讓站在田頭的熊峰看一眼自己女婿的屍體。
熊峰看了眼楊喜旺的屍體後,皺眉嚇得退了一步,閉上眼,絕不想看第二眼。
“村長虎背熊腰,身體就很硬朗了,女婿與你比起來好像更強壯些。”龐元英對熊峰感慨道。
“他年輕力壯,我老了。”熊峰用胳膊擋住了眼睛,咧嘴哭起來,“到底是誰!是誰殺了他!”
“你還好意思哭,殺劉秀才母子的時候,怎麼不哭?”白玉堂冷聲反問。
熊峰憋住了嘴,不敢弄出動靜了。他隨即把胳膊放下,低著頭。
龐元英看見他眼睛紅了。
一行人回村後,就打算回劉秀才的家。
田茶道:“這大熱天,大家折騰一遭,肯定都渴了。劉秀才母子屍體還在那,你們呆著想必還休息不好,去我家如何,我重新在井底起一壇涼茶給你們喝。”
白玉堂用劍鞘推了一下熊峰的後背,“對了,那茶裡的毒藥是不是你所下?”
熊峰默了下,點了點頭。
幾個人在田茶家坐下來後,白玉堂令熊峰好生講述他當時的作案經過。
“我趁著田茶不注意的時候,在空茶壺裡下了藥,等取茶後,我就幫著他倒茶。我提前吃了解藥,然後當著你們的麵喝茶。轉身假意給你們介紹野菜,其實那株草就是普通的草,根本不是野菜。我趁背對你們的時候,把裝好血的羊腸子塞進嘴裡,咬破之後,將血吐了出來,羊腸子就直接咽肚子裡了。”熊峰供認道。
“嗯,厲害。”龐元英最佩服地是熊峰的演技,怎麼能演得那麼像。
“演不好就沒命的事,自要努力。”熊峰解釋道。
龐元英托著下巴探究地看著熊峰:“原來如此。”
“這回肯定是沒毒了。”田茶先把涼茶倒給了家裡的豬喝,確定沒問題後,笑嗬嗬地給大家斟滿。
龐元慶喝了一口後,直點頭,讚歎田茶的涼茶好喝,“似乎不止有茶。”
“這是解暑藥茶,還去火,加了布渣葉、菊花、金銀花、夏枯草,乾柚子皮,蜂蜜和糖。”田茶憨厚地笑著回答道。
“你這人倒實在,直接把配料都說了,回頭就不怕人盜用你的方子,搶你生意?”龐元慶問。
“這幾味其實都常見,再說我這小本生意,就是在路邊支個攤子掙幾文錢的辛苦活兒,誰能擠兌著我。要是有人能因為我這方子養家糊口了,我還挺高興呢。”田茶樂道。
“你這性子好。”龐元慶稱讚不已,隨後他扭頭看向忽然沉默不言的龐元英,問他想什麼,可否是案子有頭緒。
“等他們搜山完了,開封府的人差不多也來了,到那時候再說。我們先休息。”龐元英說完,就從布袋裡掏出了執筆,讓熊峰敘述村裡各戶人家和人口情況。
“那就先從我這說起,我們一家四口人,我兒子,女兒,女婿,還有我。另有兩名下人,都是老婆子,幫忙做飯洗衣。女婿是去年才上門的,還算聽話吧,怪我貪心了,害他沒了命。”熊峰說著就抽了抽鼻子,用手臂擋住眼睛,似乎想哭,卻要強忍著。
“有兒子還招上門女婿?”龐元慶不解插嘴問。
熊峰看似還難受,沒說話。
田茶在旁道:“村長的兒子有點傻,二十多歲的人了,還像六七歲的孩子一樣。倒是聽話,但要哄著才行。”
龐元英點點頭,讓熊峰繼續講。熊峰卻哽咽得忽然講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