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人(2 / 2)

晏為明:“真的?”

晏行昱點頭,他將糖人遞回給他,道:“你自己吃吧。”

晏行昱笑了起來,變戲法似的又從後腰掏出來一個糖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藏的。

晏為明笑吟吟的:“我還有呢!”

晏行昱失笑。

晏為明這次才真的顛顛跑了,一蹦一跳的。

晏行昱捏著糖人轉了一圈,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殿下一定愛吃糖人。”

他轉了一會,突然沒頭沒腦地說:“殿下,我知道您還沒走。”

四周一片死寂。

晏行昱又說:“殿下?”

依然沒人回答他。

晏行昱試探未果,這才失望地垂下眸。

一牆之隔,扒著牆沿的荊寒章險些被這聲“殿下”給嚇得掉下去,艱難穩住後,正要跳出來,就發現晏行昱竟然不再喊了。

“氣死我了。”荊寒章氣得心口疼,覺得自己可能也被晏行昱傳染了心疾,他恨鐵不成鋼地想,“你再多喊一遍能死啊!”

晏行昱不多喊。

荊寒章又沒臉主動出來,隻好氣咻咻地走了。

這次是真走了。

***

晏夫人臉色陰沉地回到了內院書房,晏戟正在看折子,聽到急促的腳步聲,頭也沒抬,淡淡道:“你去尋他麻煩做什麼?”

晏夫人走上前,將手中手爐直接砸在桌上,哐的一聲,裡麵的炭直接滾了出來,將晏戟麵前的折子燒出一簇火苗來。

晏戟不慌不忙,用手中的筆慢條斯理將炭撥到地上,滾燙的炭落在地上,火花四濺。

“生什麼氣?”

晏夫人冷冷道:“在你眼裡,我一年四季都在生氣。”

晏戟終於抬頭看了她一眼,道:“行昱是你的親生骨肉。”

晏夫人冷笑一聲,站在桌案前,半個身子探過去,一把揪住晏戟的衣襟,逼迫他抬頭和自己對視。

“誰知道呢?”晏夫人眼中全是和晏行昱一樣如出一轍的冰冷戾氣,“我可生不出那種怪物一樣的孩子。”

晏戟也不動,任由她抓著自己:“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模樣,他多像你。”

“我會當著親生弟弟的麵乾淨利落地殺人,血濺在弟弟臉上還會伸手去一滴一滴地擦乾淨嗎?”晏夫人厲聲道,“我會在殺了人之後被責問緣由,若無其事地說順手了嗎?”

晏戟不說話。

晏夫人森然道:“你的兒子天生就是大凶之煞,老國師給他的批命果真沒錯,你若再讓他再京都城待著,他會殺光身邊所有人。”

晏戟慢條斯理道:“他殺了誰?”

晏夫人絲毫不覺得自己派人去殺那個煞星有什麼不對:“我派去的人,被他殺了個乾淨。那渾身插滿了銀針的屍身還被人送了回來。晏丞相,他自歸京後借著你的名義殺了多少人你知道嗎?”

晏戟抬眸看她。

晏夫人看著他的眼睛,不知怎麼好像看出了什麼來:“你……”

晏戟:“我什麼?”

晏夫人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半晌,緊接著她仿佛變臉似的,本來滿是戾氣的美豔臉龐突然毫無征兆地露出一抹笑容。

她鬆開手,輕輕撫了撫晏戟被拽得皺巴巴的衣襟,還極其溫柔地拍了拍,說著不明所以的話:“對,你都知道,指不定還在背後順水推舟,幫你那個好兒子遞刀。”

晏夫人怒氣不知為何突然就消散了,像是找到了什麼更有趣的事似的。

她直起身來,似笑非笑地看著晏戟:“日子還長,我等著看你們父子倆的好戲。”

她轉身欲走,晏戟卻叫住她:“玉容。”

晏夫人頭也沒回:“放心,我之後不會去尋他。或許等他死的時候,我會看在那一半血脈的份上,施舍一張草席給他。”

說罷,她頭也不回地離開書房。

捏著糖人從書房後窗路過的晏為明渾身僵住,手指一軟,那吃了一半的糖人直接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微弱的聲響。

無人發覺。

晏行昱清醒後,依然有些燒,他曬了一會太陽就回了內室,渾渾噩噩地繼續睡去。

白日有光,他總是睡得不安穩,沒一會就被一聲窸窸窣窣的衣衫摩擦聲吵醒了。

晏行昱有些疲倦,掙紮半天才奮力張開眼睛,便直接對上了一張濃妝豔抹的臉。

晏行昱:“……”

魚息再次一身羅裙,坐在床沿眨著眼睛看他,瞧見他醒了,柔聲道:“感覺怎麼樣?還想不想吐?”

晏行昱懨懨地閉上眼睛,輕聲說:“你等我緩一緩。”

魚息“哦”了一聲,坐在一旁等著他緩。

緩過來的晏行昱不顧病體,動手把他揍了一頓。

片刻後,魚息一邊給自己臉上的淤青上藥一邊說:“恭喜,你已經不怕女人了。”

晏行昱太虛弱,隻動了兩下就在一旁艱難喘息,他沒好氣地瞪了魚息一眼,破天荒地說:“恭喜,你也離死不遠了。”

晏行昱很少說出這麼帶著戾氣的話,平時哪怕殺人也是帶著笑,話一說出口就立刻後悔了。

他好像不知不覺被荊寒章那狂放的性子帶偏了。

“特彆好。”魚息說,“明日我帶你去青樓逛逛,剛好介紹我一個好友和你認識。”

晏行昱蹙眉:“青樓?為明說是聽戲的地方?”

“是啊。”魚息信口胡謅,“有很多女人,你若去了青樓還能全身而退,就說明你徹底好了。”

晏行昱也沒多想,點點頭:“好,明日我易容過去。”

魚息給自己上好了藥,正要把藥膏放在收在藥箱裡,想了想,還是把瓷瓶揣在了懷裡。

明天他可能還要挨打,要備著以防不時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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