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氣(2 / 2)

皇帝突然倒吸一口涼氣。

“義父?”

這聲“義父”喚的安平冷汗都下來了,不知道皇帝怎麼開始說胡話了。

“陛下……陛下?”

被皇帝稱之為“義父”的男人微微偏頭,臉頰上留下一道血痕來,他聲音嘶啞,仿佛礫石磨過。

“陛下。”

皇帝怔然看他。

攝政王仿佛一抹幽魂,渾身浴血,輕聲問他:“那虎符,為何是假的?”

皇帝一怔,接著眼前驟然壓下來一抹黑暗,直接從帝輦上跌了下去。

砰的一聲悶響,皇帝神智昏沉,視線的最後,是那個渾身是血的男人一步步朝著大雪中離開,化為一縷青煙消散在原地。

相府。

晏行昱自從回府後,便一直在桌案前抄經。

阿滿將藥端來,看著他抄的手都在抖了,擔憂道:“公子,喝了藥先去睡吧。”

晏行昱頭也不抬,淡淡道:“放那吧。”

阿滿將藥放下,抱著膝蓋坐在晏行昱腳邊,他有些困,沒一會就抱著趴在晏行昱膝蓋上睡著了。

這個睡姿不怎麼舒服,阿滿睡了半個時辰就頭一歪清醒了。

他揉著眼睛抬起頭,發現燭火已經被換了一次,晏行昱還在抄經,桌案上的藥不知何時已經喝過了,隻剩了點藥底。

阿滿打了個哈欠,抱著晏行昱的腿,含糊道:“公子,睡吧。”

晏行昱搖頭。

阿滿見他還在抄,明日八成手酸疼得要命,隻好使出新學的殺手鐧:“您今日和七殿下分彆時,不是說好了明日要去南書房一同上早課嗎?您若是一夜未睡,殿下肯定瞧出來。”

正在飛快寫著的晏行昱筆尖一頓,有些茫然地看著阿滿。

阿滿一見有效,忙說:“到時候殿下可心疼了。”

晏行昱呆了好一會,才怔然將筆放下,訥訥道:“對,要好好睡覺,好好吃飯。”

阿滿:“……”

阿滿眼睜睜看著方才怎麼勸都不聽的晏行昱立刻不抄經了,起身洗漱,很快就上榻乖乖睡覺了。

阿滿:“……”

怎麼說呢,心裡有點酸。

翌日一早,晏行昱早早起來,進宮去南書房上課去了。

今日的南書房出乎意料的安靜,三個皇子沒來不說,連早早就到的林太傅都沒出現。

晏行昱有些疑惑,他先到了位子上等荊寒章,但等了半天,整個南書房安靜得要命,日上三竿了也沒人來。

晏行昱滿臉懵,這是怎麼回事?

就在他要去找個人問問時,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晏行昱還沒反應過來,那人就一腳踹開了南書房的門。

這麼大動靜,肯定是荊寒章。

荊寒章飛快跑了過來,也不知道他是從什麼地方來的,竟然喘著粗氣好一會才緩過來。

晏行昱伸出手給他順氣,怕他岔了氣。

荊寒章呼吸平穩後,才彆扭著道:“我……我不是故意遲到的,你、你彆生我氣。”

不知是不是瑞王昨日的那番話,現在的荊寒章遇到一點事情就要擔心自己哪裡做的不對,怕晏行昱真的不理他。

晏行昱不是那種無理取鬨的人,笑著道:“我今日能見到殿下已經很高興了。”

荊寒章……荊寒章臉又紅了。

他乾咳一聲,道:“今日南書房不上課,來,來我宮裡玩。”

晏行昱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跟著荊寒章去了七皇子宮。

到了寢殿,荊寒章將宮人揮退,這才低聲道:“父皇昨日遭了鬼,從帝輦上摔下來,現在高燒不退昏睡不醒。”

晏行昱嚇了一跳:“遭了鬼?”

“嗯。”荊寒章道,“安平說他一直在對著空無一人的路上喚‘義父’。”

晏行昱歪頭。

“哦,你應該不知道,父皇的義父,就是攝政王。”荊寒章道,“攝政王驚才絕豔,先帝臨終前將十四歲的父皇托付給他——那年他才剛二十五歲。父皇算是被攝政王一手扶持起來的,私底下兩人感情甚篤,以父子相稱。”

敢麵不改色當得皇帝的“義父”,攝政王倒也是個奇人。

晏行昱小聲道:“真的有鬼?是陛下瞧見了,還是所有人都瞧見了?”

“隻有他自己看見了。”荊寒章歎息道,“他從帝輦上摔下來,不知道傷到了哪裡。龍體損傷事關重大,唉……”

晏行昱似乎被嚇住了,忙拽住荊寒章的衣袖,往他身邊靠了靠。

是男人沒人不喜歡這種被人全身心依賴的感覺,荊寒章本來擔憂得很,一看到晏行昱這個動作,突然鬱氣一掃而空,他乾咳一聲,放柔了聲音,問道:“你……你怕鬼?”

晏行昱搖搖頭:“不怕,我就是想裝作怕的樣子,讓殿下憐惜我。”

荊寒章:“……”

荊寒章瞪了他一眼,不講道理地說:“你說你怕。”

晏行昱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地說:“行昱怕鬼。”

荊寒章本來想將自己準備好的話說出來的,但話到嘴邊他又害羞了,本來氣勢十足的話,愣是被他說的像是姑娘羞怯低語似的。

“你不是說你殿下……是、是紫微星嗎?”荊寒章紅著臉說,“給你抱一下沾沾帝氣,比那厭勝錢還好使,百、百鬼不侵!”

晏行昱:“……”

晏行昱眨了眨眼睛。

荊寒章說完後,自己都痛恨自己的扭捏,他索性一閉眼睛,張開手,視死如歸道:“來吧!你到底沾不沾?”

晏行昱愣了愣。

荊寒章沒感覺到晏行昱那石子入水似的投懷送抱,尷尬得不能行,但還是強撐著,凶巴巴地威脅道:“你要是不沾,晚上遇到厲鬼了,可彆喊你殿下救……”

他話還沒說完,姓晏的小石子就一頭撞到了懷裡,雙手緊緊抱住了荊寒章的腰身,把荊寒章撞得往後退了半步。

晏行昱的臉頰貼著荊寒章的心口,感覺到那心口砰砰跳著,笑著說:“沾。”

荊寒章感覺到懷抱滿了,這才不著痕跡鬆了一口氣。

晏行昱仰著頭,雙眸純澈,認真地說:“殿下把我沾滿吧。”

荊寒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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