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昱無奈,隻好隨他。
前幾日插在花瓶裡的蓮花已經蔫了,晏行昱隨手扯出來丟在一旁,將新鮮的蓮花插了進去。
阿滿為他收拾地上的爛攤子。
“瑞王對我起了疑心。”晏行昱隨口道,“他今日說攝政王世子時,視線一直在偷偷看我。”
阿滿一怔:“公子想怎麼做?”
晏行昱將一朵不甚好看的花隨手扔了,語氣輕飄飄的:“殺了。”
阿滿駭然看他。
晏行昱說完後,突然“啊”的一聲,他歪歪頭,低聲喃喃自語:“他是殿下的哥哥,不能殺,對,不能殺。”
他似乎有些迷茫:“我剛才為什麼想殺他?他不能死啊。”
阿滿:“公子!”
晏行昱如夢初醒,愣了好一會才繼續擺弄荷葉,小聲嘀咕:“隨他去吧,愛查就查吧。”
阿滿驚魂不定地看了他半晌,才躬身下去尋魚息。
現在的晏行昱……好像已經不能清醒地處理任何事情了。
荊寒章在廚房裡鼓搗了半晌,最後還真的像模像樣地做出來了蓮子粥。
他端來給晏行昱喝,晏行昱抿了一口氣,點點頭,誇讚他:“很好喝。”
荊寒章也開心起來,陪著他一起喝粥。
皇帝賜婚,成親禮訂在兩個月後,哪怕再不願,荊寒章還是捏著鼻子,扭扭捏捏地問晏行昱:“我是不是要去相府提親啊?”
晏行昱正在看荊寒章寫的策論,拿著朱砂筆一字一句地修改,那批注比荊寒章的策論字數還要多,聞言無奈道:“這個就不必了,一切從簡就好。”
畢竟是男子大婚,和尋常不同。
荊寒章一本正經道:“六禮我一個都不想少。”
晏行昱這才笑道:“好,隨殿下。”
荊寒章對置辦成親禮的事十分興致勃勃,哪怕還有兩個月才成親,他卻迫不及待地開始吩咐下人置辦物什了。
就這麼大張旗鼓折騰了半個月,荊寒章挑選了個良辰吉日,將提親的聘禮送去相府。
那聘禮太多,一箱又一箱地綁在馬車上,整整用了十幾輛馬車才裝下,陣勢極其浩大地前去相府。
京都城的百姓還從未見過迎娶男人會有這麼大陣仗,全都在路邊圍著瞧,議論紛紛。
晏行昱也跟著坐在馬車上,撩著窗簾好奇地往外看。
原本荊寒章不同意他跟著一起去,生怕他在相府受晏戟和那個陰森古怪的晏夫人的氣,但晏行昱卻不知怎麼,硬是纏著要去,荊寒章被他磨的沒辦法,隻好帶著他一起坐上馬車。
這還是頭一回提親下聘,兩位新人一起過去的。
荊寒章雙手抱著臂,得意洋洋道:“怎麼樣,陣仗大吧?”
晏行昱看著路兩邊密密麻麻的百姓:“也太大了吧。”
荊寒章滿意得不得了。
相府在之前就得知丞相公子要下嫁給七殿下的事,晏戟臉色難看得要命,卻因為是皇帝賜婚沒有將不滿表現在明麵上。
晏戟甚至懷疑皇帝是不是猜出了什麼,否則為什麼要將晏行昱嫁給一個男人。
畢竟一個雌伏在男人身下的人,哪怕位主紫微,此生也怕和皇位無緣。
聽到外麵喧鬨的陣仗,在相府書房的晏戟直接將手中的筆握斷。
趙伯著急地跑了進來:“老爺,七殿下……真的來下聘禮了,現在就在門外……要不要開門迎進來?”
晏戟神色陰森地盯著桌子上的庚帖,過了許久才輕輕一閉眼,啞聲道:“迎進來。”
荊寒章這麼大陣仗,除了迎進來,他彆無他法。
片刻後,荊寒章姿態倨傲地和晏行昱一起進了相府,聘禮隨之而來,一一拜訪了整個院子。
“晏戟呢?”荊寒章直呼其名。
趙伯臉都綠了,艱難道:“老爺他現在正在書房忙政事,怕是……”
“嗬。”荊寒章陰陽怪氣道,“連兒子的親事都沒時間過問,我父皇都沒這麼忙過。”
這話就有點重了,趙伯差點跪下來。
晏行昱輕輕扯了扯荊寒章的袖子,搖搖頭:“沒事,殿下隨我去偏院吧。”
荊寒章哼了一聲,才跟著晏行昱往偏院走。
晏行昱離開相府好幾個月,偏院一直有人清掃,應當是趙伯吩咐的。
荊寒章一看到這破屋子就沒來由的生氣,更加堅定了往後要給晏行昱最好的,不讓他吃一丁點苦。
晏行昱回到偏院後,當著荊寒章的麵打開內室的一個小暗室。
暗室往往都是放置著貴重東西,荊寒章好奇地跟進去瞧了瞧,發現裡麵卻隻放置了一堆大箱子,隨手翻開一個,箱子裡竟然放滿了手抄的佛經。
荊寒章愕然,這暗室裡的箱子差不多有十幾個,每一個裡麵好像都裝的是晏行昱從小抄到大的佛經,看的荊寒章一陣發怵。
正常人哪裡會不厭其煩地抄這麼多佛經?
回想起之前晏行昱和他說過的殺生就要抄佛經,荊寒章對著滿室數都數不清的佛經,突然在六月天打了個寒戰。
晏行昱並沒察覺到他的異狀,正在箱子裡翻找東西。
荊寒章猛地回過神,有些無措地上前,想給自己找些事情做,好不胡思亂想:“我、你想找什麼,我幫你找。”
晏行昱回頭,乖乖地說:“找一封信。”
荊寒章見他找了一會,額角都是汗,索性伸手將他一把抱起,像是抱孩子似的轉了半圈,輕手輕腳地將他放在旁邊的箱子上坐著。
“乖乖坐著,我來給你找。”
晏行昱眼眸都彎著,似乎很喜歡荊寒章對他的照顧:“好。”
荊寒章邊翻邊問道:“是什麼信呢?”
晏行昱道:“很多年前的信了,信封上寫著「太傅親啟」。”
荊寒章手指一頓,不動神色地問:“太傅?哪個太傅?”
晏行昱有問必答:“林太傅。”
荊寒章繼續找,越想越不對勁:“你怎麼會有他的信?”
晏行昱坐在箱子上,孩子似的一邊交替踢著腿一邊笑:“我偷的。”
荊寒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