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萬國知道他在思考,是以並沒有打擾。他平躺在床上,輕輕地撫摸自己的上半身,隻希望這五臟六腑,都安好,可不能真的移位了。
此時,敲門聲響起,一個溫和的男聲,傳了進來。
“高萬國在嗎?”陰定會背著他的藥箱站在門口,“我是青山村的醫生,我母親讓我來看看高萬國的傷。”
母親負責下手傷人,他負責醫人。他們母子倆的配合,某種程度上,也算得上是天衣無縫了。
雖然趙文海這段時間一直忙著建房子,沒怎麼過問村裡的事情。不過他的耳目可不少,有人特地給他介紹過陰定會。他也見過陰定會,知道他是村長的兒子,也是整個村裡唯一的醫生。是的,是醫生,而不是那種隻會點三腳貓醫術的村醫。
趙文海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線。當他看到陰定會真人的時候,他才相信,陰宥真的是結過婚、生過孩子的婦女,而不是個年紀輕輕,什麼都不懂小姑娘。他壓下心底的驚訝,再次確認,這個村子不是個簡單的村子。
陰定會走進屋,溫柔但也堅決地掀開了高萬國的被子。高萬國剛怒罵,反抗,就被趙文海瞪了一眼。陰定會打開醫箱,拿出聽診器,把冰涼的聽診器,從高萬國的衣領處伸了進去,貼近他的心臟。
高萬國打了個冷顫,陰定會微涼的手拿著冰涼的聽診器,兩者在他身上遊動,他有種被蛇貼著皮膚走的感覺。
陰定會並不知道自己這會兒竟然被人認為是蛇,他放下聽診器,恬淡地笑了笑:“沒什麼事,喝點藥就好了。”
高萬國的確沒什麼事,乍一看是陰宥讓他吐血了,但其實陰宥把他以前淤積在體內的淤血吐出來罷了,不僅沒有害他,反而還幫了他。
趙文海坐在長條凳上沒有動,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陰定會收拾藥箱。而高萬國在陰定會抽出聽診器的一瞬間,迅速用棉被把自己蓋了起來。
此時的高萬國一點兒都沒有感覺到,他的行為,看起來是那麼的好笑,就像是被一個侮辱了的小姑娘一樣,怒極,但是又慫不敢反抗。他一點都沒有剛才在陰鳳元她們麵前的大男子氣概。
陰定會重新把藥箱背上,準備離開前,笑著對趙文海說;“我待會兒讓人把藥送過來,你給他煎了吃。”他跟趙文海說,是因為他知道趙文海才是主事的人。
“嗯,謝謝。”
趙文海點頭。他的直覺告訴他,陰定會說沒事,那真的是沒事。
他這一聲謝,高萬國可不依,真是氣煞他了,“謝什麼謝,我這樣,還不是他母親害的!”哼,貓哭耗子,假慈悲!這母子倆狼狽為奸,把人耍得團團轉!趙文海還是不是他兄弟了?這會兒竟然還給陰定會道謝!
陰定會笑容沒變,溫和地說道:“不知者無罪。你身上的暗疾,這會兒是根除了。”他不跟這人計較,明明是母親幫他把身體調好了,他倒像是占儘便宜而不領情一樣,真令人不喜。
在陰定會離去後,高萬國心裡更不痛快了,這都是個什麼事兒呀!那陰定會離開前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任性孩子一樣,這青山村跟他犯衝!他今天可算是丟儘臉了!
“都怪那個粗魯的男人婆!”
高萬國一想起陰鳳元那個罪魁禍首,心裡就氣。雖說好男不跟女計較,但是不好好教訓那個害他落入如此地步的女人一頓,他心裡就不爽快!
趙文海把他的腦袋按住,冷冷地說道:“你這段時間給我安分點,好好吃藥養傷,彆整什麼事。”
高萬國拂開趙文海按住他腦袋的手,不可置信地說道:“你還真的決定讓我喝那什麼勞子的藥?你就不怕我被他們毒死?”
趙文海拍了拍身上的灰,也的確拍出了灰,他忙著建房子,身上不可能不沾灰。
“那人的醫術據說不錯。”
一個村子一個醫生,這醫生會自己采藥,而且從他藥箱裡的物品可以看得出,他中西醫都有所涉獵。
雖然才來青山村不久,雖然忙著建房,沒能和村裡人有太多接觸,但是趙文海的直覺告訴他在,這個村子臥虎藏龍。
在高萬國被趙文海壓在家中休養的那一段時間裡,村裡非常平靜,槐西族人和新村的流民平時沒有太多的接觸,即使走在路上,正麵遇上了,也不會看對方一眼,他們彼此都當對方不存在。
這樣的僵持,隨著高萬國人身自由的解禁,才被打破的。
高萬國休養了一個多月,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新村的房子已經建好了。人多力量就是大,況且他們都年輕,能集中上百號年輕人的力量做事,做事的速度自然快。
房子建成時,已經是寒冬,趙文海帶著一群人下山去找王書記索要救濟糧和捐贈的過冬用品時,高萬國神清氣爽地出門了。
他身體壯實,這樣冷的天,穿得也不多。他伸了一個懶腰,決定到處走走,
也是冤家路窄,高萬國在新村地界晃蕩的時候,竟然遇上了前來挑水的陰鳳元。
雖是寒冬天氣,不過河裡的水倒是還沒徹底凍上。陰鳳元家裡是賣豆腐的,每天都得費不少水,是以這大冬天的,她還得出來挑水。
“站住!”
高萬國被關在家裡一個多月的時間,雖然不用乾活,但也吃了一個多月的苦藥,每天無聊至極,他心裡的氣正沒出撒,沒想到一解禁就遇到陰鳳元,陰鳳元這回可是撞到了槍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