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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善村的指導員也是個小年輕,還是村裡唯一的大學生。他自認是個思想覺悟高的,奈何以前村長經常拖後腿,使得他們三善村已經成為遠近聞名的“覺悟低”,他在外麵也常常遭人笑話!他很早以前,就想要找機會洗脫村裡惡名,讓大家都知道他們三善村可不是什麼覺悟低。這會兒,正好是他表明三善村愛國決心的大好機會,他怎麼能錯過!
張程勝可算是得償所願了,用畝交一千斤糧食奪了個覺悟高的名頭,可是張德善卻恨不得往他的腦袋上招呼上一巴掌!這傻子,真是讀書讀傻了!畝交一千斤,畝產都沒有一千斤!張程勝是張德善的嫡親侄子,同時也是村裡的驕傲,十裡八村的,誰不知道他們老張家出了個大學生。以前,他也曾為此覺得臉上有光,但是如今,他卻恨不得撬開這侄子的腦袋,看看裡麵裝得到底是什麼!
可是為時已晚,現今三善村已經是騎虎難下。畝交一千斤公糧,這牛皮吹得簡直是要了村裡人的命!要知道,田地分上中下三等,最肥的田,一畝地一季也就五六百斤,這畝交一千斤,不僅是連一粒米都沒留下,甚至還得把往年儲存的陳米拿出來填補窟窿,這是要把全村人逼到絕境呀!
張隊長渾濁的老眼一瞬間就變紅了,他可以預料到村裡這一年交了公糧後,村民們生活的艱難了。
會場突然就沉寂了,隻有王書記和三善村、百花村的兩個指導員,臉上掛著熱烈的興奮。
就在張德善和餘得令麵如死灰的時候,就在其他村子的人沉默不語的時候,一個沉穩的聲音在會議室裡響起。
“王書記,我們青山村也想多交些愛國糧。可是你也知道,我們村前不久剛被狼群襲擊,村裡死傷嚴重,勞動力不夠,再加上,村子剛建立,田地都還都是開荒的,恐怕今年彆說交公糧了,夠不夠吃都還是個問題。”
陰宥的表情淡淡的,但是聲音裡的憂愁可不少。
她在發言的時候,王書記正好捧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聽到這話,王書記驚訝得被水嗆到了。
趙文海見陰宥如此說,雖然訝然,但並未反駁。青山村什麼情況,他清楚,正因為清楚,所以即使有心交納愛國糧,可是卻也無能為力,也就沒有插嘴。
“咳咳咳……”王書記拍著自己的胸口,臉憋得老紅。他萬萬沒想到陰宥竟然會在這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這不是打擊士氣嗎?!
果然,陰宥話一出,橋等村、羊圈子村、林溪村、梁家村就迅速跟上。
“羊圈子村本來就不好過,這公糧,我們還跟去年一樣,畝交三百八十斤。去年交完公糧,我們村各家各戶,結結實實熬了一段苦日子。哎!”
“王書記,你知道我們林溪村的,小溪和樹木倒是多,可是上等田,就沒多少。三百八十斤公糧也已經時我們的極限了的。”
“梁家村也畝交三百八十斤。”
“我橋等村光光有拳拳愛國之心,可是力量卻薄弱,不過我們願意跟羊圈子村一樣,畝交三百八十斤。”
這些原村長,現大隊長,都是機靈的。他們剛才隻是暫時被王書記的言語迷惑住了,但說到公糧時,他們就回過神來,並把身邊年輕的、躍躍欲試的熱血指導員按住了,直接就順著陰宥的話往下說。
以往,他們都時等著百花村的餘得令和三善村的張德善說完後,再取中間,力圖做到不高不,不做那個出頭的。可是,剛才三善村的指導員攪亂了一池湖水,竟然提出了個最高的交納量,幸好還有青山村的陰宥,出乎預料地提出了個沒法交的情況,給了他們喘口氣的機會,否則今天各村就騎虎難下了。
其他幾個村子的大隊長倒是長舒了一口氣,但是三善村和百花村就隻能把各自大隊指導員的話認了下來。
這次臉綠的換成王書記了,剛才還一片你超我趕的大好局麵,一下子就被陰宥給打亂了。他聽著這四個村的村長,你一個畝交三百八,我一個畝交三百八,這讓他心口堵得慌,一口氣提了上來,就是落不下去。他咬牙切齒地說道:“陰隊長,這愛國糧,每個生產大隊都得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