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子的消失,並沒有在青山大隊引起什麼波瀾,因為大家都被第三生產小隊更換小隊長和副隊長的事情吸引去了大部分注意力。
陰宥在大隊領導會議上,提出解除了鄭存山和王忠的職務,得到了公社大部分領導的讚同。馬明雖有心要反對,可卻也不敢,一則鄭存山和王忠確實有失職,二則他害怕自己也被“勸退”,他的身體時好時壞,沒法承擔大隊的工作,陰宥完全有理由免掉他的職務。
第三生產小隊新上任的隊長和副隊長都不是馬明的人,他們倆都是那種樸實肯乾的人,他們的上任正如陰宥所料的那樣,使得第三生產小隊的風氣產生了變化,少了花哨,多了踏實。
陰鳳元除了在小黑到槐西村的最初幾天,會每天都往返於青山村和槐西村之間,但等把養胎所需的生活用品準備齊全後,她就徹底在槐西村裡陪小黑住下了。
陰宥去看過黑子兩次,黑子的狀態非常好。但第二次的時候,黑子踟躕了片刻,告訴了陰宥一個不甚好的消息。
他剛初並不知道自己懷孕了,隻是感覺身體有些不舒服,所以去了保健站。當時陰定會不在,是白醫生給他把的脈。
“你的意思是,白醫生知道你懷孕了?”
陰宥的眉頭皺了起來。
小黑站在被陰鳳元用動物皮毛墊得舒服的躺椅旁,有些不大確定地說道:“他當時沒有說什麼,隻是讓我回家多休息休息。”
從青山村搬到槐西村後,他才知道陰鳳元的家底,也明白即使他很長一段時間不掙公分,她也能養得起他和孩子。
陰宥聞言,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陰定會能夠憑著把脈就能斷定小黑懷孕,醫術被陰定會認同的白醫生肯定也可以。
小黑看到陰宥沉默不語,有些歉意地叫道:“村長?”
陰宥看向他。現在的小黑皮膚依舊黝黑,可是精神狀態卻跟她記憶中的大不一樣,多了些單純的快樂,身上也少了些似被人趕著前行的壓力。
“你喜歡現在的生活嗎?”陰宥看著他,突然詢問。
從一個即將成為小隊長,有著大好前程的青年,變成一個大肚子被人養著的孕夫,小黑作為男權下成長的男人,心裡真的沒有一丁點兒怨恨嗎?
小黑愣了愣,而後露出了一個非常溫柔的笑容,他那口潔白的牙,甚至還閃得有些刺眼。
“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有家,有老婆,有吃,有喝,以後還會有個孩子。”
這就是他的追求。曾經流落他鄉,朝不保夕,現在的一切對他而言,就像是在夢裡一樣。
有吃有喝,不餓死,就已經比世間大多數人幸福了。
陰宥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等陰鳳元把陰宥送到祠堂前的時候,陰宥開口提醒:“你們倆都有孩子了,也該找個時間把婚事給辦了。”
陰鳳元笑了,她真摯地點頭,“小黑決定留下孩子的那天,我們就到鎮上扯證了。”
這一刻,不知怎麼回事,陰宥覺得陰鳳元的眼神有些欠揍。如果陰周在這裡,一定會告訴她:“村長,陰鳳元在曬幸福。這是對她們這些單身女的嘲諷。”
然而陰周並不在,故而陰宥失去了了解自己內心情緒的一次機會。
當陰宥從青山村祠堂出來時,竟然看到了白醫生。
他看起來似乎是無意間路過,並沒有做過多的停留,但陰宥心裡卻有些膈應。她想了想,朝不遠處圍成一圈,躺著曬太陽的老人走去。
這些老人,隻要天氣好的時候,就喜歡在祠堂前的空地上聊家常。不管是誰接近過祠堂,他們都一清二楚。
果然,從這些老人的口中,陰宥知道了,白醫生每天散步的時候,都會路過這裡。
事實上,從白醫生到青山大隊的第一天,大家就知道,他有散步的習慣。不過,他散步時,雖然路過祠堂,但並不停留,故而大家也就沒當一回事。
陰宥覺得事情不對勁,她相信自己的判斷。白醫生在調查青山村,他之所以被下放到青山大隊進行勞動教育,也不是偶然。
陰宥找到陰周,決定不論白醫生有沒有發現什麼,都不能讓她繼續調查下去了。可是還沒等她們動手,白醫生就闖入了祠堂。
“我看到有人進祠堂,以為是族裡人,並沒有注意,但等發現那人在祠堂裡轉圈圈的時候,才感覺到不對勁。過來一看,竟然是白醫生。”
七奶奶的聲音依舊大得能把人耳朵震聾。
陰宥看著地上被七奶奶拖到她家門口,不知是死是活的白醫生,心情有些複雜。
七奶奶用木棍把他打暈了,並把他從祠堂拖到了陰宥家門口。
“這大晚上的,太冷了。我先回去了!”
七奶奶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隻留下陰宥乾看著門前的白醫生。
應該拿對方怎麼辦?陰宥摸了摸下巴,把白醫生背了起來,往後山走。讓白醫生失去記憶,對陰宥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也不能無緣無故失去記憶。陰宥決定借鑒農華鐘的事情,既然撞到腦袋會令人失明,那撞到腦袋,失去些記憶,應該也不足為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