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普通的三層樓房裡,一共居住了七戶人家,簡家隻是其中一戶。沒有廚房和衛生間,家裡做飯燒水就靠兩個煤爐,排泄依靠痰盂,生活上存在諸多不便,當然,現在問題最大的還是簡家人口不斷增加,可房子麵積不變的問題。
簡家分到的房子形製不好,一樓也就十幾個平方,主要作用是吃飯和待客的地方,二樓的臥室有十七個平方,也是簡家麵積最大,采光最好的房間,理所當然是簡家二老居住的,徐鳳和簡東那個十三歲的大兒子也住在這間屋子裡,他的床是用木板簡單敲成的單人床,和爺爺奶奶的床中間就靠一條簾子阻隔。
簡東和徐鳳住在閣樓那個隻有十平方不到的房間裡,與他們共同居住的還有一個九歲的兒子和一個六歲的女兒。
隨著兩個孩子逐漸長大,這間小閣樓的臥室也顯得越發擁擠了。
現在簡西回來了,簡棟梁夫婦在一樓的客廳有擺了一張用凳子臨時組建的單人床,簡西就睡在這個地方,簡家的客廳本就不夠寬敞,徐鳳負責家裡打掃、做飯、洗衣服的工作,每天要在這間客廳進進出出,簡西的存在,為她增添了不少麻煩。
更要緊的,徐鳳早就準備讓自己已經懂事的小兒子和大兒子搬到客廳來,再讓小女兒和公婆一塊居住,好給夫妻倆騰出足夠的私人空間,可這會兒簡西的到來打破了徐鳳的計劃,更讓她增添了一絲危機感。
因為簡西什麼都沒有,他的到來必然占用公婆的存款,就連他們現在居住的這套房子,都未必是屬於她丈夫一個人的了。
在這種情況下,徐鳳怎麼會給簡西好臉色看呢。
“媽,我不是這個意思。”
徐鳳還盯著婆婆每個月八十多塊錢的工資呢,自然不敢在婆婆麵前說酸話,剛剛她的那些話,都是說給客廳那個還躺在床上的小叔子聽的,誰想到被婆婆聽了去呢。
“我就是想說,老三回來都有一段日子了,總不能一直在家呆著吧,您和爸是不是找點關係,給老三安排一份工作,就算安排不了正式工,安排個零時工的工作也好啊。”
徐鳳想著,隻要老三不在家吃白食,花他們的錢就好了。
“哪有那麼簡單。”
苗田歎了口氣,現在到處都掀起了知青回城的熱潮,光是他們這條胡同,就有幾十個從鄉下回來的孩子,可現在城裡的工作崗位本就緊缺,大兒媳婦自個兒就當了十幾年的零時工,至今都沒有轉正,麵對那麼多突然湧進城來的知青,她和早就退休的丈夫哪來的人脈關係幫兒子安排工作呢。
苗田心裡也有些犯愁,說句不好聽的,她也覺得兒子回來的不是時候。
對於這個離開家十多年的小兒子,她是愧疚的,可在感情上,她早就偏向了一塊生活的大兒子,和她親自養大,嘴甜會說話的大孫子。
現在家裡攏共就那麼大的地方,小兒子回家後又不琢磨著找點事做,換做苗田是徐鳳,也很難容忍這樣的小叔子的存在。
可心裡雖然有些認同兒媳婦的想法,明麵上苗田是不會那麼說的。
簡西畢竟也是她的兒子,家裡當初犧牲了他,沒道理在對方回城後,還將人趕出去。
“行了,廠裡多了一批染壞的布料,領導和咱們這些老資曆的工人分了分,我這兒約莫分到了三尺,咱們大人用不著穿新衣服,等會兒我把布料拿給你,你估摸著,給愛國、建邦和苗苗做幾件小衣吧,那些布料軟和,雖然顏色染壞了,可穿在裡麵也不礙事的。”
對於這個大兒媳,老太太是打個巴掌再賞顆甜棗。
隻不過這次徐鳳心裡的不滿已經不是這些殘次品布料可以壓製住的了,她的餘光瞅著睡在床上,仿佛她們這麼大的對話聲都沒有吵醒的小叔子,心裡越發唾棄他的厚臉皮。
總得想辦法將這個礙眼的廢物趕出去!
徐鳳麵上笑吟吟地感謝著婆婆的大方,心裡卻打定主意,這個家,是容不得除了他們一大家子以外的簡家人呆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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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換了個芯子的簡西老老實實窩在被窩裡,回想著這會兒聽到的一切,以及他腦海裡繼承的原主的記憶,和提前被係統告知的將來會發生的所有劇情,整張臉臊地通紅。
好在被子擋著,旁人也看不見。
萬萬沒想到,他這個生活在和平年代,從小德智體美全麵發展,堅決貫徹八榮八恥社會主義榮辱觀長大的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好青年,居然有一天,會變成一個拋妻棄女的人渣。
這會兒在鄉下,還有一對正翹首期盼原身回家的老婆女兒,在離開前,他曾承諾等安定下來,就會接她們進城。
現在距離他離開,已經過去了近三個月,估計那對娘倆的期待已經變成了麻木的絕望。
簡西比她們更絕望,他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呢,怎麼就有了老婆,閨女也能打醬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