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家條件不錯,家裡祖傳的木匠手藝,從藍秀曾祖輩開始就在當地小有名氣,攢下了不少家底,到了藍秀父親這一代,雖然不允許私人買賣了,可在家裡有孩子結婚嫁人的時候,還是會有人帶著雞蛋糧食請藍秀父親打造家居,因此藍家的生活十分寬裕。
到了藍秀這一代,隻有兄妹倆人,即便藍秀是個閨女,那也是千嬌百寵養大的。
隻可惜,藍秀的哥哥資質愚鈍,沒有學的藍父十分之一的手藝,而藍父又在八年前因為中風過世了,藍家的日子這才每況愈下。
當初藍秀嫁人的時候,因為簡西是知青,在村裡沒有屬於自己的房子,藍家夫婦又疼愛閨女,於是自己倒貼錢,為女兒建了一個小院子,青磚灰瓦,好不氣派,把村裡那些為兒子娶媳婦建的房子都給比下去了,不知惹來了多少姑娘的豔羨。
唯獨有一個人對此十分不滿,那就是藍秀的大嫂,在她看來,這天底下就沒有比她公公婆婆更糊塗的夫妻了,藍秀也是個厚臉皮的,一個嫁出去的閨女,居然真的好意思接受娘家的房子,也難怪她遭到報應,被男人拋棄。
“嫂子不會害你,我給你說的那戶人家,條件真的特彆好。”
藍勇的媳婦習青青居高臨下,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一臉青白,憔悴地躺在床上的小姑子。
“對方是個鰥夫,條件和你差不多,人家就想找一個脾氣溫婉的,知冷知熱的女人,他前頭那個婆娘給他生了四個兒子,都能乾活掙工分了,你和簡丹嫁過去,絕對不會挨餓受凍,至於這套房子,你侄子大寶今年也十四歲了,再過兩年可以相看婆娘了,這就當是你這個小姑的禮物,將來給大寶當婚房。”
習青青自說自話,把藍秀的未來都給安排好了。
“嫂子,簡西還活著呢。”
藍秀艱澀地開口。
簡西又沒死,她怎麼就和一個鰥夫條件相仿了,再說了,那人有四個兒子,全都能夠掙工分了,意味著那個男人的年紀不小了,她嫂子怎麼能厚著臉皮說一個半隻腳踏進棺材的老頭條件不錯?
“人家是活著,可是不要你們娘倆了啊,嗬,藍秀,你該不會還在做夢吧,覺得你男人會回來,帶你和你閨女進城?”
習青青就像是聽到了一個大笑話,捂著嘴咯咯咯地笑了。
“誰叫你肚子不爭氣呢,偏偏生了一個賠錢貨,你要是像我一樣,能給簡西生個兒子,這會兒為了兒子,簡西也該回來接你了。”
習青青鄙夷地看著這個小姑子,她當自己是天仙不成,覺得被男人拋棄還帶著一個拖油瓶的自己能找到一個年輕力壯的大小夥兒?
“就算簡西不要我和丹丹了,那也是我們娘倆自己的事,我能把丹丹養好,不用彆人費心,至於這間院子,是當年爹娘給我的,將來我也會留給丹丹,嫂子不用打這房子的主意了。”
藍秀模樣溫婉,性格卻格外執拗硬氣,要不然當初也不會因為喜歡上簡西,就執意要嫁給他,誰勸都沒有用。
這樣的性格有時候是個壞事,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卻是好事,至少她的脾氣夠硬,不至於被那些對她們娘倆,對這套房子虎視眈眈的人生吞活剝了。
她隻恨自己之前著了涼,這病斷斷續續一直都不見好,暫時拖累了女兒。
“一個丫頭片子,你把咱們老藍家的房子給他們簡家的賠錢貨,藍秀我看你是病糊塗了吧,還是簡西把你玩爽了,讓你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了。”
習青青說的話那叫一個惡毒,藍秀氣的直咳嗽,指著習青青的鼻子,鐵青著臉讓她滾。
“我已經和人家說好了,這段時間人家的大兒子結婚,家裡正忙著,下個月他抽出空來就會來家裡相看,你就等著做新娘吧。”
習青青就不信了,家裡兩個老不死的都已經蹬腿了,還有誰能夠護著她。
“藍秀在家嗎?”
屋外,牛支書扯著嗓子問道。
習青青見狀變了下臉色,“在呢。”
她理了理衣擺,扯著嘴角走了出去。
這會兒簡丹也背著空背簍回家了,看到從屋裡出來的舅母,都顧不上還站在院子外的牛支書,跟個牛犢子似的衝過去,推搡著習青青的大腿。
“你給我走,我們家不歡迎你。”
她最討厭這個舅母了,每次來都會說一些不討喜的話,現在人人都說她爹不要她和她娘了,簡丹最怕的就是她娘也不要她了,對於這個總是想要逼她娘改嫁的舅母,她自然恨的不行。
“有娘生沒爹教,一點教養都沒有。”
習青青也不喜歡這個外甥女,尤其剛剛藍秀還說了,要把這麼敞亮的房子留給簡丹這個賠錢貨。
“怎麼說話呢。”
牛支書把簡丹拉到身後,“丹丹,你娘呢,你爹來信了。”
他從懷裡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在來的路上,他將手裡這封信攥了許久,猶豫著是不是該將這封可能寫著斷絕關係的信件交給藍秀她們娘倆。
可思來想去,不論信裡內容好壞,他都沒有替人家做決定的道理,於是還是把信送來了。
“我爹?”
簡丹懵了,強撐著走到門口的藍秀也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