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回城完(2 / 2)

其實早該帶著弟弟回家的,可一來臨終的最後一麵已經錯過了,這會兒老爺子的遺體就擺在靈堂,倒也不那麼急,二來簡南也想和弟弟先談一談,這才花費了那麼多時間。

現在時間不早了,再不把人帶回去,可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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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西帶著藍秀和簡丹回去,這還是簡丹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爺爺奶奶,隻是爺爺躺在靈堂上,奶奶悲痛欲絕,根本就顧不上她這個孫女。

藍秀是以兒媳婦的身份出席喪禮的,簡家那些親戚朋友也見到了簡西在鄉下娶的媳婦,背後會怎麼議論不知道,反正藍秀的身份算是在這些人麵前做實了。

喪禮辦完後,簡家果然是一陣雞飛狗跳。

簡東以自己是長子,簡南又做了彆人家的上門女婿為由拒絕將家裡的房子分給他,苗田在緩過來後,夾在兩個兒子中間徘徊不定,鬨了一段時間,在心愛的大兒子和疼愛的大孫子的遊說下,又隱隱偏向了大兒子一家。

隻不過光腳不怕穿鞋,簡南什麼都沒有了,可以豁出去鬨,苗田和簡東夫婦都是有工作有單位的人,做不到簡南那樣無恥。

最後簡家一樓客廳被分給了簡南,二樓和閣樓屬於老大一家,一樓樓梯重新劃了一道門,老大一家可以不經過客廳到達自己的房間。

有了房子,簡南就能空出手做彆的事了,聽說簡西擺攤掙了不少錢,他和媳婦張亞男也跟著學,隻不過他嶽父得罪的人太多,簡西擺攤沒人管,他和他媳婦擺攤,卻三天兩頭遇到找茬的人,因此生意一直都沒有太大的起色,隻是勉強溫飽。

又過了幾年,簡南的嶽父被判了死刑,那些人估計也覺得出完氣了,這才沒再繼續盯著簡南夫婦,在簡南和張亞男的齊心協力下,家裡的日子也漸漸寬裕起來。

當初簡西沒有要簡家一片瓦片,簡東和簡南也乖覺,從來不會拿家裡的事情煩他,三家人生疏到一年到頭隻在過年時吃上一頓團圓飯,可即便是那一天,大房和二房還會因為那些雞毛蒜皮的瑣碎事互相甩對方臉色,鬨的好好一頓團圓飯都吃不痛快。

相比較之下,簡西一家是最自在的,他們吵鬨的時候,簡西給媳婦閨女夾菜,他們翻舊帳的時候,簡西給閨女媳婦開罐頭,等吃飽了,幫忙一塊收拾,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看著三個兒子鬨到今天這個地步,苗田作為母親,著實煎熬,可對於現如今的處境,也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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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又一個十年,簡西的牙齒都掉光了,隻靠一副假牙堅強地活著,大半輩子過去了,人渣值依舊沒有清零,一個頑固的阿拉伯數字3高掛在係統麵板上,三年時間過去了,依舊沒有什麼變化。

簡西懷疑這很有可能是簡母或是大房那邊的怨念,因為他儘到的孝道還不夠。

幾十年的時間,簡西的水煎包已經做成了連鎖品牌,不僅有上百家聯盟店,在冷凍速食品行業裡還有不錯的口碑,與簡西生活的那個世界裡的某個知名品牌彎仔碼頭有的一拚。

可即便這麼富有了,簡母也依舊和大兒子一家住在一塊。

簡東和徐鳳有點運道,趕在下崗潮前分到了一套福利房,因為母親和他們居住,那套房子的麵積足足有七十多平,比簡家的老房子可值錢多了,後來海市的房價飆漲,簡家的老房子拆遷,家裡又搬了一套更大的房子,手裡也有了一些餘錢。

可那也是很後麵的事了,在苗田的大半生,都擠在破舊的小房子裡,後期雖然住上了較為寬敞的三居室,和小兒子家的彆墅也是比不了的。

三年前,老太太去世了,簡西覺得剩下的三分人渣值或許是老太太對他的怨懟。

不過簡西並不在意,他儘到了自己的贍養責任,老太太的餘生衣食無憂,他隻是沒給她更好的生活,如果這樣係統也判定老太太的怨懟有理,簡西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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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的假牙我給你洗好了,明天咱們還吃火龍果嗎?”

初見時像個小猴子的閨女現在也已經是白胖豐腴的老太太了,簡丹拿著一杯水走到簡西的床邊,水杯裡浸泡著簡西的假牙。

前段時間簡西還在醫院住著,後來醫生建議家屬把人接回家裡,讓他能夠住在自己熟悉的環境裡,言外之意,就是簡西的身體已經不行了。

“吃——”

簡西費力地說道,簡丹得把耳朵湊到他嘴邊,才聽得清他講了什麼。

“你媽呢?”

簡西迷迷糊糊中問了一句。

“我媽在給你弄果泥呢,弄好了給你放水井裡湃著,第二天喂你吃。”

家裡的彆墅哪裡還有水井啊,隻是一家人的記憶裡很多時刻都有水井的出現,簡丹還記得小時候租住的院子裡的那口水井,直到後來有了冰箱,他們也買了新房子,那口用來湃酸梅汁和綠豆湯的水井才從他們的生活中退出去。

簡丹扭過頭趕緊擦了一下眼淚,跟個沒事人一樣轉過頭,繼續微笑著對病床上的爸爸說道。

她媽前年就過世了,媽媽去世後,爸爸的身體也漸漸不行了,這段時間,更是出現了記憶紊亂的現象,時常問她媽媽在哪裡。

“彆讓她弄,累。”

簡西笑了,他都多大人了,吃個果泥哪裡還需要媳婦幫忙啊。

“我知道,等會兒我就去給媽幫忙。”

簡丹應了一聲,鼻音有些重。

簡西的精神頭越來越差了,這會兒閉上眼睛,似乎是要睡著了,簡丹怕打擾爸爸,在簡西閉上眼睛後,踮著腳尖躡手躡腳準備離開。

“丹丹,我得去找你媽媽了。”

就在簡丹走到門口的時候,簡西忽然睜開了眼睛,這段時間總是渾濁的瞳孔瞬間變得清明了。

簡丹整個人呆愣住了,三步並作兩步跑到病床邊,爸爸已經閉上了眼睛,徹底沒了氣息。

同一時間,係統麵板上待了近三年的數值消失,變成了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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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丹做了一個夢,她回到了六歲那年,爸爸背著包裹離開家的那天。

她苦苦哀求爸爸彆走,爸爸扯開了她的手,避開她的視線說了一句對不起。

那句對不起簡丹記了六十三年,因為那句話,讓她清楚的認識到爸爸是不會再回來了,至少在那個時候,爸爸是決定不會再回來的,所以才要說抱歉,所以才會連看著她說抱歉的勇氣都沒有。

可後來爸爸回來了,將她和媽媽接到了海市,一家三口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在青春期的很長一段時間裡,簡丹都會重複一個夢境,那個夢裡,爸爸沒有回來,她和媽媽的人生變得亂七八糟。

雖然是夢,可因為那一聲對不起,簡丹總覺得夢境無比真實。

她真的很愛爸爸,可又總是懷揣著擔心,怕有一天,爸爸會拋棄她和媽媽,再一次離開。

現在她不需要再擔心了,爸爸陪伴了媽媽一生,她也陪伴了爸爸一生。

簡丹從夢裡驚醒,淚水已經打濕了半邊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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