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 您看這幅對聯可以嗎?”
“大娘,您給您兒子的家書我都按照您剛剛的口述寫好了。”
“這位大姐, 這是你要的百子千孫福臨門, 承惠十文錢。”
汶川府的市集上,有一個攤子格外紅火, 讓人裡三層外三層圍地水泄不通。
原來這是一個幫人寫信畫畫寫對聯的攤位, 尋常書信一百字五文錢,一副對聯八文錢,畫畫則按照圖畫內容大小不同收費不等。
馬上就要臨近年關了,這家攤位的攤主還能幫忙寫福字,也不知道人家到底是什麼樣的巧思,寫的福字和尋常看到的福不同,是畫和福的結合, 可以按照要求畫百子千孫, 五福臨門等諸多花樣, 簡簡單單一個福字,硬是被添加了更多美好的寓意。
對於尋常百姓來說,最重要的節日就是臘月三十, 年關將至,絕大多數人家都舍得花錢,隻是用幾文錢, 就能給家的大門上貼上這樣一個好彩頭, 又有什麼舍不得的呢?
這年頭讀書人的地位高, 而且讀書人大多自持矜貴, 裝作高潔的模樣不願意沾染銅臭味,對於這些尋常時候接觸不到讀書人的普通百姓來說,想要求一副對聯是一件極其不容易的事,而且這家攤位攤主的字即便不懂字的人也能看出來是寫的極好的,這樣一來,花錢的人自然更加心甘情願了。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寫字的那個小兒郎模樣俊俏,一些熱親潑辣的大娘大嬸最愛打趣他,每天光是花幾文錢聽那位小哥兒笑著喊她們一聲大娘或是大姐,心情也是暢快的。
直到傍晚,市集上的行人漸漸散去,攤位的主人寫完了最後一個客人要求的福字,這才收攤離開。
“西哥兒,手酸不酸?等會兒回去娘給你捏捏。”
一個老婦人收拾好攤子對著那個年輕的小兒郎說道,原來擺攤的正是簡西一行人。
當初簡西將原身私庫裡的那些東西全都還給了謝氏,一行四人想要跋山涉水回到蠡南老家瞬間就成了大問題。
簡西在觀察了兩!兩天燕國百姓的生活後,就厚著臉皮問薑念慈借走了她全部的私房買了筆墨紙硯,開始了每到一個城鎮,就擺書畫攤子賺取路費的生活。
這年頭筆墨紙硯的價格高昂,可因為臨近年關,對於對聯、福字以及家信的需求量大,一天下來,簡西能賺幾百文錢,偶爾途徑比較貧窮的城鎮,起碼也能掙個四五十文錢,最多的一天,簡西曾掙過十幾兩銀子,因為遇到了一個貴人,對方覺得他的福字很有趣味,讓侍從賞了他十兩。
簡西不覺得屈辱,坦然接受了那十兩銀子,這也是他靠能力掙來的,不偷不搶,為什麼要為了所謂的麵子把銀子拒於門外呢?
就這樣,一路走走停停,本該半個月走完的行程,一行人愣是走了一個月,這才到了蠡南省內離簡家所在的青州府一江之遙的汶川府。
之後隻要坐船過了江,就能到達簡家的老家了。
“你的手都糙成老絲瓜絡了,也不怕捏疼了咱兒子一身細皮嫩肉。”
簡來牛扛起那一堆家夥什,瞪了眼一旁的老妻,看向兒子時眉眼都帶上了笑意,笑地牙花子都出來了。
簡西想要幫他扛那些東西,還被撿來牛拒絕了,他乾慣了地裡的活,隻是背一張簡易的書桌以及筆墨紙硯類的東西,一點都不覺得累,哪像他的乖乖兒子,從小就是嬌養的,這些日子已經讓他跟著他們吃了不少苦了,哪還能讓他受這累呢?
簡來牛真心覺得這個兒子好,模樣好,才華高,寫出來的字比村裡的秀才還要好看,最要緊的還是孝順,不僅從未埋怨過他們這對沒用的爹娘,還默不作聲扛起了家計,倒是讓他們這對沒用的父母跟著兒子享福了。
“對對對。”
簡劉氏非但沒有和丈夫對罵,反而覺得簡來牛這話很有道理,她的手常年乾活、養豬、喂雞,比老樹皮還要粗糙,兒子的手多嫩啊,這樣一雙用來寫字的妙手,不能被她謔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