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刑司內, 氣氛壓抑緊張,而宣昭帝宮殿內, 氛圍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
“你說可是朕親封那位狀元?”
宣昭帝微眯著眼, 看著底下站著長子,臉上看不出喜怒。
“是啊, 兒臣也沒想過, 那位新科狀元居然還是三年前鬨沸沸揚揚齊國公府假世子,本來我也注意不到這麼一個人物,這不是會試前三弟和七弟都在這位不怎麼被看好考生身上押注了一千兩銀子,弟弟們難得看到向來沉穩老三也會跟著老七湊這種熱鬨,因此多關注了他幾分。”
大皇子不經意間說出了三皇子和七皇子曾經在簡西身上投注過多消息,想要將兩人行為往結黨營私上推,可惜他不知道, 早在殿試時, 壽王就已經主動告知過宣昭帝這件事。
加上之前簡西曾救過壽王緣故, 宣昭帝壓根就沒覺得他們之間相處和黨派鬥爭有什麼關係,相反,大皇子特地在他麵前點出這件事, 就彆有用心了。
想到這兒,宣昭帝眼神淡了淡,自己還活好好呢, 他這些兒子卻都坐不住了。
相比較之下, 老七雖然莽撞, 可好歹還有一份赤誠之心, 老三為人刻板嚴謹,不會討好他這個父皇,但私底下得了什麼好東西,總是不忘往宮裡送一份,還不讓人告訴他,可見是真孝順。
這兩個兒子,在幾個孩子裡,實屬難得,就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變。
“最近坊間可有不少關於這位狀元郎消息呢,就在兒子進宮前,聽說簡西父母把齊國公夫人給告了,這恐怕還是燕朝開國以來,第一樁命婦被告案件呢,不論結果如何,恐怕都會讓民眾議論紛紛。”
寧王辨彆不出父皇此刻心情,可他覺得,父皇應該是不開心。
“是嗎?”
宣昭帝語氣淡淡,讓寧王更加摸不準他心思。
今日寧王進宮,是為了和宣昭帝商討黔西澇災一事,黔西總督是寧王嶽父,這次黔西大堤潰塌,作為總督,寧王嶽父第一個被問責。
當初為了修固堤壩,朝廷撥款三十萬兩白銀,這還隻是第二年呢,大堤就被洪水衝垮了,兩岸千頃良田被淹沒,當地百姓流離失所,黔西從上而下一批官吏要被問責。
現在朝廷官員為了這樁事愁白了頭發,一來是救災,二來是重新任命黔西官吏,忙連喝口水功夫都沒有。
寧王進宮,表麵上是自告奮勇願為欽差押送救災物資去黔西,實則是為了探聽宣昭帝口風,自己嶽父在這件事了結後會被給予怎樣懲罰,這也決定了他王妃,是否應該及時病逝。
後來說這些有關於雍王和壽王這些話,純粹隻是不想在自己腹背受敵時候,他那些競爭對手有功夫看他笑話罷了。
“行了,你退下吧。”
宣昭帝反應,似乎是對齊國公府和新科狀元家事並不感興趣。
寧王見狀咬了咬牙,隻能老實退下。
“出來吧。”
在寧王離開後,屏風後出來一個人,恭恭敬敬跪在大殿中央,此人正是簡西。
“過來,陪朕下一局棋。”
宣昭帝從龍椅上下來,走到偏殿,此時太監們已經整理好了棋盤,簡西不敢怠慢皇帝命令,在恭敬地行完禮後,坐到了宣昭帝對麵位置。
不過他現在官位微下,也不是真正得宣昭帝歡喜心腹,因此他隻敢坐半個屁股,一舉一動十分小心謹慎。
就在宣昭帝執起棋子後,一個小太監邁著碎步跑了進來,然後在宣昭帝耳邊私語了一番,那個小太監說話時候時不時偷偷打量著簡西,簡西頓時意識到,此時他悄悄在宣昭帝耳邊說那些話,是有關於他。
“下去吧。”
宣昭帝揮了揮手,小太監領命退下。
“啪——”
隻見下一秒,宣昭帝手中棋子就落在了棋盤上,清脆響聲在空曠大殿內格外清晰。
簡西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這局圍棋上。
“傳證人!”
約莫過了半盞茶時間,另一位證人被衙吏壓上刑堂。
這位證人可沒有那個產婆之子待遇了,隻見他衣衫破爛,身上到處都是血痕,汙血和膿血從破碎衣洞中滲出,渾身軟塌塌,要是沒有衙吏攙扶,恐怕都不能自己走到堂上。
這位證人蓬頭垢麵,還是一旁衙吏撩起了他頭發,並隨意在他滿是血汙臉上抹了幾把,才讓人看清楚他真麵目。
“是他!”
“怎麼會是他!”
謝氏和齊閔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謝氏指尖掐進肉裡,劇烈疼痛都不能讓她恢複冷靜。
明明當初她給了他一大筆銀子讓他出海,終身都不要再踏入燕朝疆土,這個男人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呢。
齊閔就更不用說了,他深深地看了眼身旁魂不守舍謝氏,然後鐵青著臉不再說話。
“齊國公應該還認得這人吧,在你心中,他是救了你一命,並且讓你意外發現世子並非你親子恩人加神醫,可實際上,這人卻是一個到處坑蒙拐騙江湖術士,還聯合他人下毒害你,拿著你給賞銀,沾沾自喜呢。”
戍刑司卿指著底下被嚴刑拷打過老者說道,“本官以幫國公好好審過這個歹人,國公不用謝我。”
就在不久前,宮裡麵傳來了消息,讓他秉公辦理,這讓他明白了那位態度,既然是要秉公辦理,自然是按照證據判案,齊國公府本來就不多麵子,也不用顧及了。
原來這第二位證人就是三年前治好了齊國公怪病道人。
“我有罪,可當初都是一個小丫鬟指示我這麼做,她給了我一千兩銀子,說我隻要配合她說那些話,事成之後,再給我一千兩白銀,我一時被錢迷昏了眼,這才答應。”
那個老頭被打怕了隻能按照當時招供時那樣說,不敢再有任何隱瞞。
“這就有意思了,這位道人說當初是有人讓他聯合演了這麼一場戲,齊國公,我要是沒記錯話,那場病,並沒有對你身體造成太大影響,最後結果隻是揭露了原世子真實身份,如果這個道人是受人唆使做了這麼一件事,最終得利者會是誰呢?”
戍刑司卿一本正經地對著齊國公問道。